第三篇 激战印缅 惊心动魄密支那
王汉忠(中国驻印军新一军30师炮兵二营通讯兵和技工)
攻打密支那的战斗率先在火车站附近打响,我们和敌人展开了激战。
你完全都听不到枪声,全是隆隆作响的炮声。浓烈的硝烟,不仅呛人也遮住了视线,连对面的山头都看不见。我们和盟军的大炮加起来好几百门,大概在距离敌人五六里的地方,筑起了一个炮兵阵地,轮流不断地开火。
而我这个负责电话、无线电接线的通讯兵,正掩藏在距离敌人仅五六十米的观测所里。这里架起的炮对镜、望远镜,对敌人火力点的位置、角度不断进行着观测,具体数据就通过电话传回炮阵地。这里的电话线像是一条主动脉,不仅连接着下面炮阵兵地上的十几台电话,更与我军的核心火力、攻击策略息息相关。
突然,电话摇不响了,紧张的空气一下就凝结了起来。张山奇营长马上派了两个通讯兵去排查故障。可不一会儿,他们却无功而返。
于是,他走过来拍了下我的肩膀说:“老王,派出去两个人故障都没排除,你去看看吧。”眼光里有一种信任。就这样,我一个人带上全副的装备准备出发了。本来这样的故障排查应该由两人协同前往的,但是这里的紧张一下让所有的人都变得忙碌,我也就没想再麻烦其他人。
我头上戴着钢盔,钢盔上用草做好隐蔽,挎上冲锋枪,带了两枚手榴弹,绑腿上还别了一把匕首,背上则是有5公斤重的四方形的铁皮电话机。
从战壕里摸索着出来,往炮兵阵地的方向走,顺着电话线一点一点地检测。开头一段,电话机摇起来都是滴溜直响,再往下查,电话机发出了咕咕的像是水没煮开的声音,找到了,我心中一喜。再仔细一瞧,原来电话线的胶皮被人用钳子完全剥离了,大概有七八厘米长,如花针一样细的铜丝被人插在了土里,很明显是敌人故意破坏的。我把它拔出来重新接好,电话就通了。但这个时候,我也知道我处在了危险之中,心不由得紧了下。
突然一个人影一闪,进了不远处的草丛,而这时候,我也看清草丛方向好像还有一个人。
我怠慢不得,翻身找了一处低洼地方,当掩体隐蔽起来。我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怎么办?我暗暗问自己。他们可是两个人啊。冷静,我告诫自己,现在只有见机行事了。
我静卧在小土坳里,仔细观察了地形,我的正前方刚好有三个地势也相对较高的点,覆盖着茅草,恰好形成了一个三角区域,适于敌人移动、隐藏。我断定敌人一定就在这个区域里。他们有两个人,从人数上来讲,我处于劣势,只能按兵不动,等待着他们的反应。可过了好一会儿,对方也没有反应,我想,再等下去,吃亏的是我。
我目测了一下,这三个点都在我50米的射程范围内,从位置上分析那个占据三角区域的顶点是高点,茅草也最深,如果我是敌人我一定会选择这个点藏身。于是我把冲锋枪里20发的弹夹换成了30发的,对准那个方向,开始连续射击。在打了15发子弹后,我发现对方依然没有反应。
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呢?我心里纳闷。但藏身目标已经暴露,我把枪一背,从低洼的土坑里爬上来。匍匐前进了30多米的时候,一只翻皮的皮鞋出现在眼前,那是日本人穿的鞋子。我对准鞋子,拼命开枪,但他的脚却一动不动。我再定眼一看,确实是一个人啊。我小心地站了起来,凑上去再一看。原来这里呈“八”字型的并排趴着两个日本人,他们的头靠在一起,像是在耳语什么,头部都中弹,死了。
我长松了口气,看来刚才我的那15发子弹已经把他们消灭了。我仔细检查了一下,他们一个人头部中了五枪,一个中了两枪,中五枪的那个已经是血肉模糊了,而另一个人,有一发子弹是从下巴打进去的,这一枪就让他毙命了。他们身旁散落着一把日本王八枪(点三八枪),这枪的射程只有30米。我心中暗想,幸亏他们的枪射程不够,要不今天死的就一定是我了。他们两个人看样子是在商量着活捉我,挖点什么东西出来。这两个人看着就像是武装特务。
他们的望远镜已被我打得稀烂,我不敢过多逗留,也没再去清理什么战利品,拿了那个三角型的枪套子,就赶回了观测所。
一回去,张营长就喜出望外地对我说:“老王,你刚一出去不久,电话就通了!”
“那是啊,我把捣乱的两个日本鬼子都杀了。”我对张营长说。“怎么?”他又问。于是,我把刚才的情况一一向他说了。他拍着我的肩说:“好样的,你可是在99%都会死的情况下,把这1%的命夺回来了。到后面去休息下吧。”
我泡了杯牛奶,吃了点糖果,算是压了下惊。想起这些日本人就是制造南京屠杀的那帮混帐东西,我今天也算是报仇雪恨了!我端起牛奶,一饮而尽。
(王汉忠口述 尤颖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