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访黑医窝点 第一节 爱了,散了
很多年后,我还能感觉到,我对那座海边城市充满了无限怀恋。我甚至在想,等到我老了,我慵懒地坐在阳台上,亚热带的温暖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我的身上。我听着很多年前的音乐,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我会回忆起这座海边城市,它已经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那座海边城市有一条古老的街道,街道两边是一家家鳞次栉比的服装专卖店,街道上铺着青石板,显得异常古朴。街道上每隔几十米就会有一棵棕榈树,阔大的叶片像扇子一样,在辽阔碧蓝的天空中缓慢摇曳。
我经常会走在这条古老的街道上。
店铺里经常会有流行音乐流出,流淌在大街上,让我听得如痴如醉。那些店铺一遍又一遍地播放那些此后让我无法忘记的流行歌曲。街道的尽头,有一座小山峰,山峰顶上有一座小寺庙,经常会有人去那里进香。
就是在那座寺庙门前,我遭遇了一场爱情。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可是现在,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现在生活可好?
她现在只生活在那些古老而忧伤的歌曲里。我一听到这些歌曲,就会想到她。一想起她,我就会泪流满面。那天中午,我在那条古老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转悠,突然一个女孩子走到了我的身边,她轻声问:“帅哥,到寺庙怎么走?”
我转过头去,看到身边站着一个美女。那是一个标准的南方美女,皮肤微黑,五官标致,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鼻子略扁,嘴唇也微微上翘,显得很倔犟。这是一张标准的南方女孩子的脸庞和五官。和南方的所有女孩子一样,她身材小巧玲珑,像一管毛笔似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得漫天飞舞。
南方人都把男子叫帅哥,把女子叫美女。据说有一个北方女孩刚刚来到南方,听见别人叫她美女,她异常开心,可是,等到几分钟后,人家又把她身后的一位老太太也叫美女的时候,她感到极度失落。
她所问的寺庙就在这条街道尽头的山上。我向她指点了方向后说:“如果愿意,我给你当导游。”
她显然很开心,然后试探地问:“多少钱?”
我说:“免费为美女服务。”
那时候,我并没有想过会和她发生什么故事,出生在南方城市的她身材挺拔,美若天仙;而出生在北方农村的我,高大粗壮,满脸凶相。在这样漂亮的女孩面前,我只能自惭形秽。
我们一起向山顶上走去,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上游人稀少,间或有对对情侣迎面走过,比肩携手,笑靥如花,让我无比羡慕。
她说她出生在临近的一座城市,在那座城市上班。她大学学的是理科。我从她说话逻辑性很强、思维很缜密就能感觉到。她话语很少,而更多的时候是我在侃侃而谈。我也是第一次才发现,在一个女孩子的面前,自己的口才会如此好。
那座山上有一座寺庙,还有一座道观。她不明白寺庙和道观的区别在哪里。我说道教是发源于中国的宗教,至今也只有中国才有这种宗教,它的创始人是春秋时期与孔子齐名的老子;而佛教发源于印度,东汉时期传入中国,它的创始人是古印度王子释迦摩尼。道教供奉的是玉皇大帝、太上老君,而佛教供奉的是如来佛祖、十八罗汉,但是它们的供奉对象中,有一个共同的人物,这就是观音菩萨。
她用羡慕的眼光望着我:“你学的是宗教系?”
我说:“我学的是中文系,中文系又名万金油系,什么都要知道一点。”
那天她很快乐。她说我是她遇到的一位知识最全面的人。我记得自己那天好像很卖弄,说了宗教,还说了历史、地理,又故意说到了自己最擅长的文学。我将那些长长的外国人的名字一骨碌一骨碌地从口中说出,就像说自己家的邻居一样信口拈来轻松而随意。她说:“你很了不起。”我曾经为她的这句话暗自骄傲了很长时间。
如今,所谓的文学只能骗骗这些单纯的小女孩。曾经高居在圣殿之上的文学,现在沦落尘埃中,它的价格比白菜萝卜还低贱。
我们分手的时候,互换了手机号码。
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她的短信,可是我的手机不能发送短信,只能拨打和接听电话。我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慌慌张张地打过去,这一聊,又是半个小时。第二天,我的手机欠费停机了,让我心疼了大半天。
当天晚上,我买了一张IC电话卡,找到路边的一个公用电话亭,呱唧呱唧地又和她聊了起来。那时候已经是北方节令中的谷雨,南方开始炎热起来。本年度新生的第一批蚊子像山本五十六的轰炸机一样,在树丛中群起群落,它们看到了穿着短袖短裤的我,浩浩荡荡地兴高采烈地杀奔过来。我边驱赶着蚊子,边和她打电话,陶醉在一厢情愿的幸福中。我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即使蚊虫叮咬也在所不惜。
到天亮的时候,一张50元的电话卡,被我打空了。而我的全身,早就被蚊虫叮得斑斑点点,像麻疹一样。
可是我很幸福。我告诉主任说:“我有女朋友了。”我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有了女朋友。
那时候,每天晚上打电话成了我生活中最重要的内容。
我这场爱情其实很短命,它只持续了一个月时间,就被她的父母扼杀在摇篮中。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去了她所在的那座城市两次。这两次我都是一个人住在宾馆里,站在窗口,遥望着她家所在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武大郎爱上林黛玉一样的幽怨和哀伤。
在见面的这两次里,我只是和她手牵着手,走在城市郊外的山路上和大海边。黄昏的时候,她说父母在家等着她,我就急急忙忙地打的送她回家。她的手很小很柔软,像一只被我握在手心的温润的小鸟,惹人怜爱。
那时候我一直在想着她,幻想着和她在一起的情景,甚至很无耻地幻想着和她同床共枕,尽管我知道这是非常遥远的事情。她在我的心中非常美好,即使很多年后回想起来,她依然像圣女一样纯洁无瑕。
我第三次去她所在的城市的时候,她说她晚上要加班,我说好吧我等你下班。她说她加班要到天亮,我说我等你到天亮。她说你还是回去吧,我们两个没有结果的。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的父母嫌我没有房子车子,而房子车子是这座城市的女孩子择偶的最基本标准。
我像被灼伤了一样痛苦。尽管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爱她,只有我把她看得比我的生命更重要,但是,在现代社会里,仅有爱情是不够的,还要有金钱。
我只能痛苦地放弃。
几天后,我再打她的电话,她已经换了号码。
我将这段爱情斩断,丢在记忆的风中。
那座城市,我再也没有去过,而且永远也不会再去。
我终于明白了,钱对于爱情来说,是多么重要。我要拼命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