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背水一战 集会

一八九一年二月二十四日星期二,伯纳姆、奥姆斯特德、亨特及其他建筑师在鲁克利大楼顶层的图书室汇集,将博览会主要建筑的设计图呈现给场地及建筑委员会。整个上午,建筑师们都在进行会谈,亨特作为主席参与了讨论。由于痛风,他不得不将一条腿放在桌上。奥姆斯特德看起来疲惫而沮丧,只有眼睛还在光秃秃的脑门下像大理石般闪闪发光。一位新成员加入了这个群体,奥古斯都·圣·戈登斯,他是美国最出名的雕刻家之一,受查尔斯·麦金邀请,前来协助评估设计方案。场地及建筑委员会的成员们于下午两点到达,一时之间,图书室里充满了雪茄和结冻的羊毛的味道。

太阳已经开始西沉,房间里的光线呈灰黄色。疾风重击着窗户。北面墙上的壁炉里燃着旺盛的炉火,噼啪作响,给房间带来一股干燥的热风,令人们冻僵的皮肤感到一阵刺痛。

亨特直率地催促建筑师们赶紧开始工作。

他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走到房间前面,展开他们的设计图,挂在墙上进行展示。建筑师之间仿佛出现了某种化学反应,并且愈加明显,似乎有一股新的力量进入了房间。伯纳姆说,他们的交谈“几乎是在耳语”。

每一栋建筑都比以前看到过的更为漂亮,更为精致,并且所有的建筑物都体型庞大,美轮美奂,这种规模是以前从未尝试过的。

亨特蹒跚着走到房间前面,展示他设计的行政大楼。按计划,这栋楼将成为世博会最重要的建筑,同时也是园区的入口,大多数游客将从这里入园。大楼中央是八角形的,穹顶高达两百七十五英尺,比美国国会大厦的穹顶还高。

建筑师们展示的下一栋建筑更加庞大。如果建设成功的话,乔治·B·博斯特设计的制造与工艺品展馆将成为史上最大的建筑,使用的钢材可以建造两座布鲁克林大桥。除此之外,所有的空间,不论楼内还是楼外都将使用电灯照明。十二部电梯将搭载游客前往大楼的高层。其中四部将经由中央塔,升至一座离地面二百二十英尺的内桥,游客可以从那儿走到外面的散步区,双脚颤抖着欣赏远处密歇根湖滨的美景。“如此广阔的全景,”正如一本旅游指南后来所写的,“是凡人以前从未见过的。”

博斯特建议给他这栋大楼加盖四百五十英尺高的穹顶,这将使这栋楼成为世界上最大也是最高的建筑。博斯特环顾全场,看到同辈们的眼里不仅有无比的欣羡,还有些其他的东西。大家开始交头接耳。在场的建筑师的默契达到了新的高度,这让博斯特马上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提出建这样的穹顶太过分了——并非因为它太高建不了,而是因为它相对于世博会展馆的整体结构而言太张狂。它会使得亨特的建筑黯然失色,如果真的这样建,会伤了亨特的面子,也破坏了大中庭其他建筑之间的和谐。没有等其他人敦促,博斯特自己就小声说:“我认为不应该提议建这个穹顶,也许我应该做一些修改。”大家都没有出声,但显然一致同意。

沙利文已经按照伯纳姆的建议自行修改过设计了。一开始,伯纳姆希望艾德勒-沙利文公司设计博览会的音乐厅,不过,在某些方面,这两位合伙人一直认为伯纳姆没有公正地对待他们,因此他们拒绝了这个提案。伯纳姆后来提议由他们来设计交通大楼,他们接受了。离会议还有两周时,伯纳姆写信给沙利文,力劝他修改自己的设计,创造“一个朝东的大型入口,并将它打造得比你提议过的所有入口更加精致……我十分确信,如果这样做,效果会比在这一面造两个入口的老方法要好得多。这样一个位于中央的主入口,肯定比两个入口更加精致,并且效果更好”。沙利文采纳了这个建议,却从未承认这个建议源自何方,尽管这个唯一的巨大入口最终成了世博会期间大家谈论的热点话题。

所有的建筑师包括沙利文在内,似乎都被同一个魔咒给征服了,尽管沙利文后来对此予以否定。随着每一位建筑师展示自己的设计,“紧张的感觉几乎令人疼痛。”伯纳姆说。圣·戈登斯身材高瘦,蓄着山羊须,坐在一个角落里纹丝不动,仿若一尊蜡像。伯纳姆在每一张脸上都看到了一种“悄然的紧张”。现在他清楚,建筑师们终于理解了,芝加哥对世博会的精心计划是十分认真的。“一幅又一幅的设计图被逐渐展示出来。”伯纳姆说,“一天过去之后,显然在场的各位心里已经有了一幅画面——这幅画面比迄今为止用最丰富的想象力勾勒的图景还要宏伟得多、美妙得多。”

夜幕降临,建筑师们点燃了图书室内的煤气灯。煤气灯发出嘶嘶的声响,像是几只略为烦躁不安的猫在叫。从下面的街道往上看,鲁克利大楼的顶层似乎着火了一般,煤气灯的光线闪烁着,大壁炉里的火焰摇摆着。“房间里有死亡一般的寂静,”伯纳姆说,“除了偶尔有人低声评论设计以外,似乎有一块大磁铁把每个人都吸引住了。”

最后一幅设计图呈现完毕。之后的几分钟,全场仍然鸦雀无声。

莱曼·盖奇这时仍然是世博会主席,他是第一个有所动作的人。他是一位银行家,身材高大挺拔,举止和衣着都十分保守。但是他突然起身,走到窗户旁,因为情绪激动而浑身颤抖。“你们这是在做梦,先生们,做梦。”他轻声低喃,“我只是希望,这些构想中有一半能够实现。”

这时圣·戈登斯站了起来。他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他飞快地走到伯纳姆身边,将他的手握住。“我从未料到自己能见证这样一个时刻。”他说,“听我说,老朋友,你难道没有意识到,这是十五世纪以来最伟大的一次艺术家聚会吗?”


奥姆斯特德也感觉到了这次事件的不同凡响,但这个会议也令他担忧。首先,他越来越强烈的担心得到了证实:建筑师们忽视了他们打算建造的东西的本质。他们在设计稿中展现出的图景在他看来有个共同点,那就是过于冷静、过于肃穆。毕竟这是一场世界性的展会,而展会就应该轻松有趣。奥姆斯特德意识到建筑师们太强调建筑的规模,于是在会议开始前不久写信给伯纳姆,提了一些能让场地变得生动活泼的建议。他希望潟湖和水道中点缀着各类五彩斑斓的水禽,并且时刻要有小船在里面划动。不过,不是任何船都可以,要有与风景相得益彰的船。这个想法令他着迷。在他广博的视野里,在他创造的景观中,任何生长在此、飞翔在此、漂浮在此或者以任意方式进入此地的事物都是这个景观建筑的一部分。玫瑰制造出红色的点缀。小船让画面错综复杂,充满活力。但选择合适的小船非常重要。他不知道把这个决定告诉世博会许多委员会中的任意一个,会产生怎样的后果。他希望伯纳姆从一开始就清楚他的想法。

“我们应该尽力让博览会的游船显得既欢乐又生动。”他写道。他憎恶汽艇制造的噪音与烟雾,希望采用专为世博会设计的电动船,尤其强调优雅的造型与驱动时没有噪音的特点。最重要的是,这些船的动线应流畅优雅,而且操作起来要尽量保持安静,令游客们获得视觉上的消遣,也不会造成听觉上的压力。“我们需要做的是提供定期航行服务,就像城市街头的公共汽车。”他写道。同时,他设想成立一支大型桦树皮独木舟队,由身着鹿皮和羽毛的印第安人划艇,并且建议在世博会的港口停泊一些来自世界各国的船。“我指的是诸如马来西亚快速三角帆船和双体船、阿拉伯单桅三角帆船、中国舢板、日本领航船、土耳其轻帆船、爱斯基摩小艇、阿拉斯加战船、瑞士湖遮篷船这类的船。”

不过,鲁克利大楼这次会议造成的一个更为重要的结果是,奥姆斯特德意识到,建筑师们各种伟大的构想使他面临的改造杰克逊公园这个令人却步的挑战变得更加庞大而复杂。他和卡尔弗特·沃克斯一起设计纽约中央公园时,构思的视觉效果要经过几十年才能呈现出来。在这里,他仅有二十六个月,却要把这个荒漠一般的公园改造成威尼斯大草原,并在湖滨、岛屿、平台及人行道上栽种一切必要的植物,以创造出足够丰富的景观效果来实现他的构想。然而,建筑师的设计图让他意识到,留给他的时间远远少于二十六个月。在他的工作中,至为重要的是在每座建筑周围栽种植物及修饰地面,这部分工作将决定性地影响参观者如何评价他的景观设计,却只能在主体建筑施工完成,并在建筑设备、临时轨道与道路及其他装饰性的累赘全部清除完毕后进行。可是鲁克利大楼会议中展示的那些场馆都如此庞大,如此精细,光是建造这些场馆就可能耗尽所有剩下的时间,留给他的时间几乎为零。

会议结束不久,奥姆斯特德便构思了一种改造杰克逊公园的策略。他写了长达十页的备忘录,包含了他所有景观设计艺术理念的精华,着重于构思景观设计该如何尽力制造出更卓越的效果,而不仅是花瓣和树叶的简单拼凑。

他把重心放到了博览会的中心潟湖上来,疏浚机将很快从杰克逊公园的湖岸开始开凿,在潟湖的中央留下一个岛,这个岛将被简单地称为“伍迪德岛”。世博会的主要场馆将沿着潟湖的外缘建造。奥姆斯特德认为这片潟湖是整个博览会最具挑战性的部分。正如大中庭将成为世博会建筑的核心,中心潟湖与伍迪德岛将构成景观设计的核心。

他希望世博会的景观呈现一种“神秘而诗意的效果”,这是至关重要的。他不会像普通园丁一样使用花朵,而是带着一种鉴赏的眼光布置每一种花、灌木和树木,让它们用自己的方式激发人们的想象。奥姆斯特德写道,要实现这一点,就得将不同种类的植物错落有致地混合在一起,让灵动的树叶和强光下深浅不同的绿色根茎纵横交替,层层交叠,不用那么轮廓分明,而是有遮有显,有些地方可以由水面反射的光照亮。

他希望为观光者带来一场视觉盛宴——树叶的背阴面闪耀着反射的光,一丛丛茂盛的绿草在微风中摇摆,散发出耀眼的色彩。他写道,没有任何地方应该“刻意展示花朵来博取观者的目光。相反,要将花朵当成散发着明亮色彩的斑点,不规律地打破总体的绿色。要避免用艳俗的、炫耀的、华而不实的方式来展示花朵”。

伍迪德岛的岸边将种植莎草、蕨类植物与优雅的芦苇,制造出枝繁叶茂、错综复杂的效果,“来稍微阻隔但不至于掩盖可能显得过于突出的花类植物”。他还设想种植大块的香蒲,中间点缀上芦苇、鸢尾,周围种上开花植物,例如火红的红花半边莲及蔓生的黄色毛茛——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种植在微微隆起的小山丘上,正好可以在视野前景中摇摆的绿色草尖中看到。

在对岸各场馆的平台下,他计划种植芳香植物,例如金银花和桤叶树,如此一来,当游客在平台上驻足远眺伍迪德岛和潟湖时,便可以闻到香气。

因此,他写道,整体的效果,“将在一定程度上呈现出戏剧的特点,并且在整个夏天占据世博会的舞台”。

在纸上描绘这一切是一回事,将其付诸实践又是另一回事。奥姆斯特德已年近七十,口腔一直上火,时常耳鸣,每天夜里都要经历漫长的失眠。即使没有世博会,他的工作表上也排满了一堆工作,听起来就令人咋舌。其中最急迫的是北卡罗来纳州范德比尔特家族的比尔特莫庄园。假如一切进展顺利——假如他的健康没有继续恶化,假如天气一直很好,假如伯纳姆准时完成了其他建筑的施工,假如罢工运动没有影响到博览会,假如奥姆斯特德称为“我们成百上千的主人军队”的众委员会和理事们学会不要干涉伯纳姆——那么奥姆斯特德也许能按时完成他的任务。

一位《工程》杂志的记者在鲁克利大楼的会议上问了一个从未有人提过的问题:“这么大的工程量,远远超过了一八八九年的巴黎世博会,怎么可能在两年内准备就绪呢?”


鲁克利大楼的会议也向伯纳姆提了一个醒,剩下的时间真的很少了。似乎每件事花费的时间都比预期长,没有什么事进展顺利。杰克逊公园的第一项正式工程于二月十一日开工,由芝加哥麦克阿瑟兄弟公司雇用的五十名意大利劳工开挖一条排水沟。这只不过是一项常规工作,可是关于这项工作的消息传开后,五百名工会成员便涌到公园来将工人赶走了。两天后,也就是二月十三日星期五,六百人聚集在公园,抗议麦克阿瑟兄弟公司雇用所谓的“进口”劳工。隔天,公园里又来了两千人,许多还持有尖锐的棍棒,向麦克阿瑟兄弟公司的工人发动攻击,并且抓住其中两个毒打了一顿。直到警察来了人群才散开。麦克阿瑟兄弟向克里格市长申请保护,克里格便派来芝加哥的市政顾问,一位名为克莱伦斯·丹诺的年轻律师来料理此事。两晚过后,芝加哥工会代表与世博会的官员见面,要求将工作时长限制在八小时,支付工会规定的薪酬,并且优先雇用工会工人。经过两周的考虑,世博会的理事们接受了八小时工作制的条件,不过声称其他的条件要再考虑考虑。

世博会的官员内部也有矛盾。由政治家组成,并由世博会首席长官乔治·戴维斯牵头的国家委员会希望掌管财政。但由芝加哥的顶级商人们运营,并由世博会主席莱曼·盖奇牵头的世博会公司表示拒绝,认为资金是由世博会公司筹集的,以老天的名义,理应由世博会公司选择花钱的方式。

各委员会掌管了一切事务。对伯纳姆而言,他习惯于自己完全掌控建设摩天大楼的一切开支。而如今他做任何事情都要经由世博会公司的执行委员会批准,哪怕只是买一块绘图板。这一切令人非常沮丧。“我们必须推动一切前进,”伯纳姆说,“否则延误看起来会没完没了。”

不过他还是取得了一些进展。例如,他举办了一场竞赛,选出了一位女性建筑师来设计世博会的女性馆。来自波士顿的索菲亚·海登赢得了这一资格,她是一位二十一岁的建筑师,获得的酬劳就是竞赛的奖金:一千美元。而每位男性建筑师都能得到一万美元的酬劳。有人怀疑一个女人怎么有能力独立设计这么重要的建筑。“事实却表明,这位女性在设计的过程中没有借助任何形式的帮助,”伯纳姆写道,“完全是她自己在家独立完成。”

然而在三月的时候,所有的建筑师都承认,工程进度远远赶不上计划——如果他们按照原始计划用石头、钢筋和砖块建造场馆,在揭幕式之前是不可能完工的。于是他们投票决定用一种“特殊材料”来包裹建筑。那是一种由石膏和黄麻混合而成的弹性材料,可以塑造成柱状或制成雕像,覆盖在木制框架上,做出用石头建成的假象。“场地中将看不到一块砖。”伯纳姆称。

在这个过程中,随着工作量增加,伯纳姆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拖延了,必须聘用一位设计师来取代他挚爱的约翰·鲁特。在他一心扑到世博会上的时候,需要有人来照管公司正在进行的项目。一位朋友推荐了纽约的查尔斯·B·阿特伍德。麦金摇头表示不赞成。与阿特伍德有关的谣言不少,而且他为人好像也不怎么可靠。不过,伯纳姆还是安排了和阿特伍德在纽约布伦瑞克酒店见面。

阿特伍德没有按时赴约。伯纳姆等了一个小时,然后就离开去赶火车了。当他过马路的时候,一位模样俊秀的男人走了过来,他戴着黑色圆顶礼帽,身着斗篷,有一双像枪口一般黑的眼睛。这个男人问他是不是伯纳姆先生。

“我就是。”伯纳姆说。

“我是查尔斯·阿特伍德。是您想见我吗?”

伯纳姆瞪着他说:“我要回芝加哥了。我会仔细考虑,然后通知你。”他赶上火车回到了芝加哥,之后直接去了办公室。过了几个小时,阿特伍德走了进来。原来他从纽约一路跟着伯纳姆过来了。

伯纳姆给了他这份工作。

巧的是,阿特伍德有一个秘密,他是个吸鸦片的瘾君子。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有那样的眼睛,以及古怪的行为。不过伯纳姆认为他是一个天才。


伯纳姆在办公桌上贴了一张指示牌,上面只写着一个字:急。他想以此提醒自己和每一位造访他设在棚屋中的办公室的人。


时间太紧迫了,执行委员会开始规划展品,并命令世博会的委员们去执行。二月,委员会投票决定派遣一名年轻的陆军军官梅森·A·舒费尔特中尉前往非洲桑给巴尔岛,寻找一个前不久才由探险家亨利·斯坦利发现的侏儒族部落,要求他将“一个有十二口或十四口人的凶猛小矮人家庭”带回世博会。

委员会给了舒费尔特中尉两年半的时间来完成此次任务。


在世博会场地的新围栏外面,骚动和哀痛席卷了芝加哥。工会领导人威胁说要组织世界范围内的工会来抵制世博会。著名的芝加哥杂志《内陆建筑师》报道说:“贸易工会这个反美国人的机构,已经将剥夺或废除个人的人身自由这一原则发展到了新的方向上,也就是要尽可能使世博会陷入瘫痪。”该杂志认为:“这样的行为,在开化程度比我国稍低或更专制的国家将被视为叛国。”国家的经济状况日益恶化,芝加哥最新的摩天大楼里的办公室都空置着。距离鲁克利大楼几个街区之外,由伯纳姆-鲁特公司修建的基督教妇女禁酒联盟大楼高耸入云,却黑漆漆的,大部分房间都空着。两万五千名失业工人在芝加哥街头游荡。夜晚,他们在警察局或者市政厅的地下室里过夜。而工会的势力却越来越大。

旧世界正在崩塌。P.T.巴纳姆与世长辞,盗墓者却试图去偷他的尸体。威廉·特什拉·谢尔曼也去世了,亚特兰大一片欢呼。国外的记者错误地断言开膛手杰克将重现江湖。就在咫尺之外,纽约一桩血淋淋的杀人案表明,他也许已经转移到了美国。

在芝加哥,位于乔利埃特的伊利诺伊州监狱的前典狱长R.W.麦克劳里少校开始在城里加强警力,来应对预计世博会将造成的犯罪激增,在大会堂设立了一个办公室来接收和派发被贝迪永犯罪识别系统登记在案的已知罪犯信息。这个系统由法国刑事学家阿方斯·贝迪永发明,要求警方对嫌疑人的身高体重及身体特征进行精准的测量。贝迪永认为每个人的这些数据都是独一无二的,因此可以用来识破罪犯在城市之间流窜时用的各种假名。在理论上,一名位于辛辛那提的警探可以通过电报向纽约的调查员发送特定的数据,期望如果匹配的对象出现,纽约方面能将其抓获。

一位记者问麦克劳里少校,世博会是否真的会吸引犯罪分子。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对记者说:“我认为芝加哥当局非常有必要准备好面对并解决本国历史上最大的一次罪犯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