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六节

会所装修在全垒打监理公司的监督下,全垒打监理公司在钱亮亮的监督下,进展顺利,质量优良,这让郝冬希心情非常爽。在家里,会所的筹建也成了他和阿蛟重要的话题。郝冬希和钱亮亮一样,对阿蛟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对会所满腔热情地投入觉得奇怪。

“我看你好像对会所不热心啊。”冲完澡,两个人躺到床上以后,郝冬希貌似随意地问。

阿蛟也貌似随意地答:“反正那东西也开不长,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抓紧处理了。”

郝冬希差点从床上惊跳起来:“怎么回事?你什么意思?”

阿蛟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郝冬希愣怔怔地看了阿蛟片刻,长叹一声说:“你这个鬼女啊,我心里怎么想都瞒不过你去。”鬼女是鹭门人对精明聪慧女人的昵称。

阿蛟把身子翻转过去,给了他一个后背:“没有啦,睡觉吧,明天我还要去看看林阿嬷两位老人家去。”

阿蛟转过去以后的身材凹凸有致,裸露的肌肤洁白细腻。郝冬希暗想,这个鬼女也不知道怎么保养的,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水嫩水嫩的。心里想着就起了淫心,用那双大熊掌在阿蛟身上揉来摸去的。第二天没有拜神灵的任务,所以阿蛟没有推拒,她脑子里那有限的性知识告诉她,男人过一阵子就得放一放,不放不是憋出病来就会在外面做龌龊事儿。过了一阵儿,她听到郝冬希的呼吸粗重起来,手也开始一个劲地朝她隐秘部位摸索,仿佛在检查她那些东西还在不在原处,便回过身来,手在郝冬希的胯裆里探了一探,然后咯咯笑着骂了一声“作死啊馋鬼”,然后就摆出了批准郝冬希上来的姿势。郝冬希便开始手忙脚乱地剥她。结婚这么长时间了,阿蛟坚守一个原则:绝对不主动脱自己的衣裳,向来都由郝冬希替她脱。她认为,女人自己脱衣服会让男人觉着得来的容易,只有通过自己的劳动得来的东西才会爱惜,两个人做了半辈子夫妻的实践证明阿蛟是对的。

郝冬希把阿蛟剥了个干净,然后也剥去了自己的束缚,将军上马一样跨将上去,开始从事那种人类永远不会嫌累的体力劳动。阿蛟到了这会儿便开始扭动身体,嘴里“老公、老公”叫着,伴随着瞎哼哼增加自己和郝冬希的兴致。郝冬希瘫软在阿蛟身体上之后,两个人大汗淋淋,郝冬希有几分得意地征求阿蛟的意见:“怎么样老婆,老公还可以吧?”

阿蛟在他背上掐了一把:“下去啊,压死我了。”

郝冬希呵呵笑着调侃:“刚才怎么不怕我压,完事了就嫌我压了,我偏压,我偏压。”说着用力在阿蛟身上蹾了几下,把阿蛟蹾得直哎哟,这才心满意足地从阿蛟身上滚下来。滚下来之后就开始谈正事儿,“虽说我们办那个会所有点不正当的目的,可是也不能太放任了,终究雇来的不是我们贴己人,万一看出什么纰漏也不好,你还是要抽空过去看看。”

阿蛟撇撇嘴:“什么不正当的目的?目的正当得很。你别管了,该过去的时候我自然会过去。”等喘息彻底平静下来之后,阿蛟忽然问,“你今天怎么一个劲催我过去?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郝冬希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天我过去看了看,那个钱亮亮把原来住在林阿公家里的那个擦皮鞋女人弄到会所去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会所是个高档地方,弄那么个女人干什么?”

阿蛟一听这个话题就来了精神,翻身爬起来追问:“住在林阿公家里的女人?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弄到一起去了?”

郝冬希于是把林家老两口在家里不知道怎么搞得昏倒,咪咪碰上了和钱亮亮给送到医院的过程絮叨了一遍。阿蛟说:“这个女人不错么,现在这个世道,别说像她那样的穷人,就是有钱的富家,谁愿意管这种不相干的事情。”

郝冬希叹息了一声又开始骂林家老两口:“那老两口做人也真很王八蛋,我是听钱亮亮说的,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阿蛟跳下床:“我去冲冲,你不准睡着了,我冲完了回来你好好给我讲讲。”

男人和女人有个重大区别,男人做爱之后,马上就想睡觉,女人却往往会更加精神,阿蛟和郝冬希就是这样儿。阿蛟钻进浴室冲澡去了。郝冬希暗暗骂自己多嘴,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多好,这下可好,困得要命,还得给阿蛟讲故事。他点燃一支烟,打开电视等着阿蛟回来。他知道,如果今天晚上不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讲给阿蛟听,今天晚上他别想睡舒坦了。

白天,郝冬希接待了几个重要客户,又给市政府建委的朋友送了一桶好茶叶,忙完了公司的事情,就催着阿金到会所看看装修进展情况。郝冬希到了会所就嗅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儿,这让他奇怪,因为熊包和李莎莎都去观海山庄进修实习去了,总不会是钱亮亮自己能做出这么香的饭菜吧?好奇心指使郝冬希来到了他从来不屑于光顾的厨房,看到一个女人正在锅灶跟前忙碌。听到有人进来,那个女人回过身来,正是和钱亮亮一起把林阿公两位老人家送进医院的那个擦皮鞋的女人。当时他倒没有多想,暗道钱亮亮这家伙倒挺会享受,熊包和李莎莎两个一走,义务厨师和义务服务员没了,竟然又想到把这个女人弄来给他做饭。

女人见到郝冬希,连连道谢。郝冬希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她谢谢,反正现在见了面对他说谢谢的人比他对人家说谢谢的多得多,当下也不在乎,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过来找钱亮亮。钱亮亮不在办公室,郝冬希追到施工现场,见到钱亮亮正戴着安全帽,穿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脏兮兮的工装跟监理工程师一起盯着装修队干活。来之前,郝冬希并没有给钱亮亮打招呼,钱亮亮能做到老板在和老板不在一个样的负责任,让郝冬希挺满意。

钱亮亮见郝冬希来了,连忙过来汇报装修进度和出现的问题,以及他解决问题的方式和结果等等。郝冬希对这些汇报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结果,是摆在面前的事实。事实让他挺高兴,装修进展很好,质量以他这个外行的眼睛看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闲谈中,郝冬希问起了那个在厨房做饭吃的女人:“你又招了个做饭的?”

郝冬希的潜台词钱亮亮听懂了,那意思是说你擅自招人工资还得我出,于是连忙解释:“现在事情越来越多了,整天盯在现场,熊包和李莎莎在的时候还能跑腿帮点忙,他们俩不在,就我一个光杆司令,刚好咪咪有点麻烦事找到了我,我就让她在这儿先干着。你要是不同意,等她找好新住处了就让她走。工钱也没说,不行这几天的费用我垫上算了。”

钱亮亮说这些话的出发点一是解释这件事情他做得确实有不妥之处,不管怎么说,郝冬希是头家,在这里雇任何一个人的工钱都要由郝冬希支付,所以雇人应该事先征得郝冬希的同意;二是他内心里也确实对咪咪非常同情,如果郝冬希不同意雇佣咪咪,他只好用自己的薪水给咪咪发这几天在这里干活的工钱。

郝冬希呵呵笑着打趣钱亮亮:“你是不是跟那个女人有一腿?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么,没关系,就当雇了个勤杂工,我闻着她做饭还做得不错么。”说到这里,凑到钱亮亮耳朵前悄声问:“床上做得怎么样?”

郝冬希的话立刻让钱亮亮面红耳赤,啼笑皆非,连忙解释,解释中自然而然就把咪咪的遭遇从头到尾说给了郝冬希。钱亮亮认定,那天自己如果不把咪咪带回来,咪咪八成就真的流落街头了。在茶社里咪咪毫无保留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钱亮亮,包括阿彩鼓动她做那种事情赚钱,给她介绍客人,她差点就此成了站街女,多亏警察及时赶到把她抓到了派出所,她才没有踏出那最后的一步。

钱亮亮当时非常生气,教训她说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值得她那样,走那么可耻的一步?咪咪又哭了,给钱亮亮说了她和林家老两口之间发生的一切。钱亮亮有点不相信那两位老人家会那么忘恩负义,就带着咪咪过去找林家老两口理论。没想到林阿公一见他们进来,扭头就走,出门扬长而去。林阿嬷单枪匹马对付钱亮亮和咪咪,一口一个水货、鸡婆絮絮叨叨骂骂咧咧地赶咪咪马上搬家走人。钱亮亮实在看不过去,插嘴质问林阿嬷:“你们老两口昏倒在家里,如果不是咪咪把你们送到医院抢救,你们早就成了火葬场的燃料了,而且在医院的医药费都是咪咪垫付的,现在怎么能反过来对咪咪这样?说涨价就涨价,说赶人就赶人,你们怎么忘恩负义,连起码的做人的道理都不讲了?”

林阿嬷年纪虽然大了,脑子口齿却都利如刀锋,操着生地瓜一样坚硬的鹭门普通话把钱亮亮顶得直翻白眼:“怎么了?住院照看我们那是我们花了钱雇的,就那么几天,我们冬希就给了她这么厚一沓沓银钱。”说到这里,林阿嬷还用手指比画了一下,按照她比画的厚度,如果是百元票面的钞票,起码有五万块。

“怎么了?住房子就要交租金,租金就是随行就市,你现在想住我们还不租了呢。我们堂屋里供菩萨呢,不能让水货烂脏污了菩萨的眼目,赶紧走,今天就走,不然我还报110。”

钱亮亮眼见得跟这位老人家说不出个道理来,也说不过人家,便动员咪咪退房走人。咪咪迟疑不决:“我还交了一个季度的房租呢,得退给我。还有,现在天都快黑了,退了房我到哪儿住去?”

钱亮亮只好返回头跟林阿嬷商量租金。林阿嬷却坚决不退:“凭什么我退租金?合同上写着呢,如果因为租户违法乱纪业主有权力让她退房,而且租金不退。不信就到法院告去。退租金啦,出房子跳窗户没有门啦。”

面对这样一位老人家,钱亮亮无计可施,只好动员咪咪赶紧走:“算了,就当钱让人偷了,赶紧收拾东西走吧,今天晚上先到我们会所住去,那儿有一个女工最近刚好不在,你就住她的房间,过后我给老板说说,给你安排个工作,不管怎么样肯定比你擦皮鞋赚得多。”

咪咪实在舍不得已经付出去的那一个季度的租金,钱亮亮只好对她下最后通牒:“你听不听我的?听我的就跟我走,不听我的我马上走,不管你的事情了。”

咪咪见钱亮亮真火了,这才一百个不情愿地匆匆忙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由钱亮亮相帮着离开了林家,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对林阿嬷说了一声:“老人家做事情这么坏,小心天报应。”

林阿嬷马上婊子、水货、脏污婆一连串的脏话泼脏水一样朝咪咪喷了过来,捎带着还把钱亮亮也损了一通:“烂水货还带着嫖客欺负老人家来了,快滚,快滚,两个烂人脏了我们家的地。”

钱亮亮和咪咪狼狈不堪地离开了林阿嬷家,雇了一台出租拉着咪咪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家什回到了会所。钱亮亮安排她住到了李莎莎的房间里,咪咪倒也懂事,知道感恩,不等钱亮亮安排工作,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开始承担起了厨娘加清洁工的责任。

郝冬希听钱亮亮讲完了事情的过程,半信半疑地感叹:“不会吧?林家老人家没有那么凶霸啊。”

钱亮亮苦笑:“我亲自经历过的,还能有假?那个老爷子倒没说啥,躲了,那个老婆子真厉害,那可是我在鹭门遇见的最厉害的一个鹭门人。”

郝冬希信了:“两个老东西,他妈的,今后不搭理他们了,我本来就怕招惹他们。那个女人叫什么?咪咪?”

钱亮亮说:“那是她的绰号,名字叫苏阿咪。”

郝冬希又乐了:“这个绰号好,名副其实,那家伙,咪咪真不小,一个怕有五斤重。”

钱亮亮对这样的老板惟有苦笑。郝冬希倒也够意思,认可了钱亮亮擅自做主的行为:“好了,既然已经来了,就让她干点活,我看她干活还实在,人也挺老实,吃住以外,每个月一千块,上个工资表吧。”

这一下就给足了钱亮亮面子,钱亮亮连忙替咪咪道谢。其实这件事郝冬希心里并不太舒服,觉得钱亮亮现在还没开业就自作主张,把社会上的人往会所招,有点太宽纵了,所以才有了晚上跟阿蛟的对话,让阿蛟对会所加强监管。

阿蛟听完郝冬希讲述整个过程以后,反应居然跟郝冬希一样:“那两个老东西,怎么能对人家那样子?今后少搭理他们。”

郝冬希再一次提醒阿蛟:“今后你没事的时候,还是要多过去看看,咱不说不相信钱亮亮,可是也不能让他太随便了,养成习惯今后要再往回扳就难了。”

阿蛟枕着胳膊咬着嘴唇琢磨起什么事来,郝冬希也知道这表示她已经答应了,便放心入睡,转眼间就鼾声大作。阿蛟却在想另外一件郝冬希绝对不会去琢磨的事情:她根本不相信钱亮亮和那个女人之间一点事情都没有。因为有了咪咪这件事情,倒引起了阿蛟的兴趣,她决定第二天就到会所去看看那个咪咪。她自信,凭她的眼光她多盯几眼就能看透钱亮亮和那个叫咪咪的女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