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人报到遭刁难 初恋

8月15日下午,侯海洋胡乱拨弄着大姐那把心爱的吉他,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喊声。侯海洋如被触电一般跳了起来,道:“斧头,你们来了。”他扔下吉他,拔脚出门,见到付红兵的大脑袋出现在院里。

跟着斧头出现在眼前的还有沙军。

沙军是城里人,对农村不熟悉,站在院口里,左瞧瞧右看看,叫道:“哇噻,住的是别墅,还带运动场和花园。”

侯海洋道:“你们两人站在门口像门神,小心我醉打蒋门神。”

沙军满脸是笑,道:“猜一猜,门后面是谁?”

侯海洋想着沙军说过的话,心中一动,将沙军和斧头推开,果然,门口站着两位穿裙子的女生,羞涩的吕明和大大咧咧的陆红。

陆红声音高昂,道:“蛮子,瞪着我们做什么,不请我们进来。”吕明微笑着,道:“侯海洋,你好。”

进了院,侯海洋问:“你们怎么找到这里?”

陆红道:“嘴巴就是地图,只要张嘴问,有什么地方找不到。你们这些男生,最不喜欢问路,问个路就像要被割耳朵。”她在院子里看了看,道:“这就是有名的二道拐村小,你爸妈不在?”

得知家里只有侯海洋一个,陆红高兴地道:“今天真是来对了,我们在院子里多住几天,帮蛮子喂猪、种菜。”

侯海洋从小被父亲侯厚德严格要求,作文写得好,粉笔字一流,普通话不标准却很流畅,加上是学校的篮球明星,十八岁的侯海洋在中师班上成为一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学生帅哥。老师喜欢,同学们也喜欢,暗恋着他的小女生十个指头数不完。

十八岁的年龄对爱情充满憧憬,特别是琼瑶小说在学校风行一时,害得象牙塔的少男少女们都梦想会发生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并在对爱情的想象中感动了自己。侯海洋对这场爱情梦也没有免疫能力,他经常在课堂上幻想着与吕明在一起的各个场景。此时,书中的爱情似乎变成了现实。侯海洋的目光若有若无与吕明触碰,吕明脸微红,害羞地低下头。看着吕明的神情,侯海洋觉得心脏被击了一拳,他敏感地意识到这种害羞里面含着欲说还休的意思。

陆红在院里随意地走着,她在侯正丽的小屋见到吉他,高声惊呼道:“吉他,蛮子,你会弹吉他?”

侯海洋见陆红用手胡乱地拨着琴弦,忙道:“这是我姐的吉他,她的宝贝。”

陆红白了他一眼,道:“吉他就是用来弹的,我学过一点,不会弄坏。”这样一说,侯海洋反而觉得自己小气了。

他带着四位同学在院子里转,心里想着晚上的生活:菜地里有菜,厨房里还有几块熏过的老腊肉,水缸里养着的草鱼和尖头鱼,还有十来个鸡蛋。想到这几样菜,侯海洋心里稍安,他对陆红和吕明道:“我现在交代任务了。等会儿我去买点酒,晚饭交给陆红和吕明。”

陆红挺着胸,道:“交给我吧,晚上绝对让你们将舌头吞进肚子里。”她的身材丰满,胸部饱满,把衣服撑得紧绷绷的。

侯海洋赶紧转移开眼睛,怀疑地问:“你烧过这种灶吗?”

陆红瞧了瞧面前硕大的土灶和大锅,吐了吐舌头,道:“还真没有烧过。”

吕明在一旁轻声道:“我会烧这种灶。”她是从农村考出来的,但是身上没有干农活的痕迹,五官精巧,皮肤洁白,平时在班上安静如一只小鸟,说话就红脸,清纯如琼瑶笔下的女主角。

侯海洋将鸡蛋、草鱼和老腊肉交给了吕明和陆红,将篮球扔给了斧头和沙军,带着十元钱,直奔小商店。

小商店里有本地小酒厂的高粱酒,六十度,三块钱一瓶。侯海洋咬咬牙,买了两瓶,他原本想买点饮料,可是手头紧张,若是买了饮料,明天就没有酒钱了。

回到院子,只有斧头一人在打篮球,沙军站在厨房与陆红聊天,吕明在菜地角落里浇水。

侯海洋赶紧来到菜地,道:“吕明,怎么能让你来浇水。”

吕明脸有些发烫,道:“我过来摘海椒,看到菜都蔫了,就涕点。”

两人都是情窦初开的年龄,毕业之前,都有点互相看着对了眼,只是令人失意的分配让爱情滚到了一边,两人没有道别就分手。分手之后,他们从失落中清醒过来,又开始想着对方。

当真见了面,明明有满腔的话儿,却如被鱼刺卡了喉咙,说不出来。当吕明将一桶水浇完,侯海洋马上就去提了一桶。等到角落的菜地完全浇完,侯海洋提了四桶水,汗水湿透了衣衫,吕明后背也出了汗,衣服贴在后背上,露出胸罩带子的印子。

十八岁的侯海洋身体特别敏感,看见胸罩带子,顿时起了反应,下身支起帐篷。他赶紧转过身,道:“吕明,你休息一会儿,我给你拿杯茶。”他快步走回到自己寝室,低头看,下身仍然直挺挺的。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为了转移注意力,侯海洋接连背了好几首古诗,低头看,帐篷依然坚挺。喝了一大杯冷茶水,又背:“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等到帐篷消退下去,吕明已经到了厨房。侯海洋这才拿着杯子跟了过去,在熊熊炉火映照之下,吕明脸上现出娇羞的红晕,皮肤吹弹可破。一时之间,侯海洋看得呆了,他虽然对吕明心有所属,经常在上课时偷窥,可是今天吕明美得不可想象,让他不敢直视。

沙军坐在灶边烧火,他不断将木柴加到灶膛里,让烈火熊熊燃烧。

陆红人高马大,站在大锅前并不怯场,挥动着大锅铲,将铁锅弄得哗哗直响。

吕明小口小口地喝茶,秀气,耐看。

付红兵一个人在球场孤独地投着球,他大喊道:“鸾子,来打球。我们两人来单打。”

侯海洋作为主人,特别是在双方遮遮掩掩没有挑明时,不能总是守在吕明身前,他应了一声,来到简陋的村小球场,与斧头单挑。斧头以一米八二的身高在巴山县中师90级1班占据头把交椅,侯海洋也不矮小,有一米八左右。两人都是中师校队的成员。单挑起来,侯海洋占据了优势,这让斧头很不服气。

吕明依在厨房门口,与陆红有一句无一句地说着,眼光瞅着球场上的侯海洋。侯海洋打球时脱了上衣,只穿了一条运动短裤,身体没有一丝赘肉,如猎豹一样充满着活力。脸孔因为剧烈运动而比平常多了几分野性,让略显稚嫩的他具有男子汉的味道。

陆红做饭的手艺颇为不俗,她用咸菜蒸腊肉,大块腊肉在灶火下变得晶莹透明,散发着好闻的腊香。草鱼切成了坨坨,用农家酸盐菜作底,加上了鱼香草、大蒜、葱和姜,汤色微黄,冒着腾腾的热气。还炒了三个鸡蛋,辅料是从菜院子里摘的苦瓜。

“苦瓜还能炒蛋?”侯海洋看到了这道菜,很有些惊讶,平常家里吃苦瓜,都是先用开水煮,去掉苦味,然后再炒。

陆红很自得,道:“现在流行养生,吃健康菜,苦瓜炒蛋在餐馆里很流行,大领导吃饭都要点这一道菜。”

沙军质疑道:“大领导喜欢吃这道菜,你怎么知道?”

“我的叔叔在巴山宾馆上班,经常接待大领导,他回来教我做过这道菜。我叔叔接待过最大的官是蒙豪放,他最喜欢吃苦瓜炒蛋,还夸这是健康菜。”

吕明家里姊妹多,家穷,吃肉是有次数的,对厨艺没有什么研究。看着一桌子好菜,对陆红佩服得很,甘心打下手。她将菜端上桌以后,又去端碗筷。

侯海洋学着大人的模样,打开酒瓶,倒在碗里,道:“我爸不喝酒,家里没有酒杯,今天我们做梁山好汉,大碗轮流喝,陆红和吕明也得喝,喝多喝少随便。”

面对着一桌还算丰盛的晚餐,五个少男少女都不说话,以风卷残云的姿态开始扫荡桌上的美食。桌上美食被扫掉一半以后,侯海洋这个主人才端起了酒碗,喝了一口。这是来自柳河镇的原度酒,酒精度数很髙,酒一入喉,一股热辣从腹部冒了起来。

付红兵喝了酒,十秒钟不到,脸红得如关公,汗水如泉涌。轮到陆红时,她很豪爽地喝了一大口,若无其事。吕明在众人再三劝导之下也喝了酒,辣得直吐舌,她和斧头一样,脸上迅速飞起了两朵红晕。

一瓶酒下肚,几个年轻人开始谈论起大家最关注的分配问题。在座的五个人之中,陆红和沙军分到城里的小学,付红兵分到城郊小学,坐一块钱的客车就能进城,在他们班上,这三人算是分得比较好的。分得最差的是吕明和侯海洋,侯海洋在新乡镇,位于巴山县的北部,吕明分到了铁坪镇的铁坪小学,位于巴山县的南部。在巴山县地图上,新乡和铁坪可以画一条基本笔直的对角线。

提到分配问题,吕明神情黯淡了下来,当酒碗轮到她时,她仰头大大地喝了一口,然后猛烈地咳嗽起来。侯海洋对吕明的情绪感同身受,不禁暗自为她担心。

夕阳西下,半边天被染成了深红色,围墙外蛙声齐鸣,格外响亮。房间里电视里传来《新闻联播》特有的声音,沙军道:“《新闻联播》有什么看头,把电视关了,我们好好喝酒。”

侯海洋不同意沙军的观点:“大家都说《新闻联播》不好看,其实在我们这种小山村,《新闻联播》是了解世界的窗口,我可以看到大城市是什么样子,看到其他人穿什么衣服,做什么事情。”

在高度酒的作用下,陆红有了酒意,道:“大家别谈什么《新闻联播》,这个节目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没有想到蛮子会被分到新乡,听说那里校风不好,长期发不起工资。”

侯海洋不愿意在众人面前露怯,在酒意作用下,声音挺大,道:“活人不会被尿憋死,怕个锤子,我不相信一孽子会留在新乡,那里只是一个跳板。我准备开学就读电大,争取早些拿到大学文凭。我建议你们几人也去读电大。”

沙军端着酒碗喝了一大口,道:“我不想当老师,家里找到县委的人,准备把我弄到城关镇政府。”他略带神秘地道:“若是运气好,还有可能到县里大机关。”

在巴山县城,往上追两代,十有八九是农村人。沙军是十分之一的城里人,他祖上居住在县城,解放前生意做得大。家里条件好,沙氏族人受教育程度就高,如今沙家有好几人在县里当干部,在今天到场的五个人中,条件最好。

斧头摇着脑袋,道:“我不想到政府,也不想教书,如果可能,我想到南方去闯一闯。如今机会最多的就是广东,说不定到了广东,几年之后我也就发了。”

听到大家谈理想谈人生,吕明忧上心头,低着头一言不发,让偷眼看着她的侯海洋感到无比难受。

五个人喝了一瓶半白酒,皆醉。陆红大声道:“有没有蜡烛?我来弹吉他,大家轮流唱歌。”

这一提议得到了众人拥护,只有侯海洋发出疑问:“你会弹吉他吗?”陆红道:“吉他最好弹,反正就是伴奏,会一点。”

蜡烛放在桌上,灯光在风中摇晃,始终未曾熄灭。

其实不需要吉他伴奏,五位青年男女坐在二道拐的小院子里,唱起了流行歌曲。中师生出去多半是要当小学教师的,写写画画、说说唱唱,正是他们的强项。

陆红最先唱,她的吉他技术确实一般,或者说根本不会,只是用手把琴弦一根根拨动,弹琴水平一般。她唱的《橄榄树》却很有味道:“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在大家的鼓励下,吕明唱了一首《光阴的故事》:“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唱着唱着,她的眼里就涌出了泪水。得知分配结果后,她如坠深井,没有同陆红等室友打招呼,悄悄地回到了家里。两天时间,她都以泪洗面,在第三天,她擦掉泪水,开始帮着父母做农活。这一次陆红来找她,她没有犹豫就跟着大家一起来到二道拐。

吕明唱的每一句歌词都似乎钻进了侯海洋的心窝子里,毕业以后,往日在学校单纯的日子就悄无声息地溜走了,永远不会回来。吕明的歌声中有一些忧伤,有一些迷茫。

斧头嗓音差一些,他唱了一首《乡间的小路》。

侯海洋唱了一首《海阔天空》:“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他们或是一个人唱,或是几人合唱,将港台流行歌曲唱了个遍。在酒精和春青的作用下,激情澎湃又充满着对前途命运的忧伤和迷惑。

侯海洋开头唱了《射雕英雄传》的主题曲《铁血丹心》,他唱了男声,吕明唱了女声。

女:依稀往梦似首见心内波澜现

男:抛开世事断愁怨

合:相伴到天边

男:逐草四方沙漠苍茫

女:冷风吹天苍苍

男:哪惧雪腐扑面

女:藤树相连

男:射雕引弓塞外奔驰

女:猛风沙野茫茫

男:笑傲此生无厌倦

女:藤树两缠绵

男:天苍苍野茫茫

女:应知爱意似流水

男:万般变幻

女:斩不断理还乱

合:身经百劫也在心间恩义两难断

唱到后来,是五人一起高声唱,结束时,侯海洋跳了起来,脚踩马步,做了一个弯弓射大雕的郭靖式标准动作。然后打了一套从小练习的青年长拳,矫健的身手引来了一片喝彩。

二道拐小学是远离周边居民的小学校,歌声越过围墙,融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沙军将最后半瓶酒拿了出来,他不断和陆红碰酒,唱了《一场游戏一场梦》《冬季到台北来看雨》等歌。两人唱得忘情,陆红手中的酒瓶被吕明拿走,她丝毫不觉。

吕明脸色红红的,她拿过酒瓶,仰头就喝,站在身边的侯海洋伸手将酒瓶夺了过去。

侯海洋道:“这是高度酒,别当饮料来喝,我记得你不喝酒。”正说着,他发现吕明泪流满面,下意识扶了扶吕明肩膀,道:“别喝了。”吕明不等侯海洋说完,抹了把眼泪,转身朝厕所走去。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这一句诗侯海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如今看到吕明的泪水,他深深领悟了此诗的意境。

村小厕所陈旧、昏暗,侯家讲卫生,天天冲洗,没有什么异味,柳河镇有十来个村小,这是公认最干净的厕所。

干净归干净,这种乡村厕所滋养了无数的老鼠。吕明从卫生间出来,恰好踩中了一只奔跑的老鼠。

侯海洋不放心,站在厕所外面等吕明,听到一声惊呼,几步就跑了过去,恰好吕明从厕所冲出来。

侯海洋急切地问道:“什么事?”

吕明惊魂未定,道:“踩到了一只老鼠。”

这一天,月光总是藏在云层后面,洒向人间的冷光淡了许多,在这淡淡光线之下,吕明看上去既清秀纯真又楚楚可怜。侯海洋内心涌起阵阵冲动,他大着胆子,握了吕明的手。吕明向后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将自己的手安静地放在侯海洋的手中。

侯海洋是第一次以这种形式握住年轻女人的手,心跳加速,荷尔蒙急剧地上升,汗水从全身皮肤一股一股地钻了出来,他表白道:“吕明,我喜欢你,我们是分得最差的两个人,一起奋斗,争取改变命运。”他是第一次说情话,每一个字都很艰难,说完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句话就如毒气弹一般,让吕明暂时失去了反应,她低着头,不说话,朝院内看了看。

在院子中间,付红兵喝酒太多,歪着头,坐在椅子上。沙军与陆红坐在一起,两人还在一起摇头晃脑地唱着歌。

吕明静静地站在侯海洋身前,淡淡的少女香味钻人侯海洋的鼻尖。侯海洋一只手紧紧握着吕明的手,另一只手碰了碰她的头发。吕明稍稍向后躲,态度并不坚决。受到了默许,侯海洋胆子更大,松开握着吕明的手,张开怀抱,将吕明抱在了怀里。

握手与拥抱是两个概念,接触面成倍增加,而且增加的不仅是面积,还有体积。侯海洋感到一团温香入怀,触手处一片柔软。

吕明没有想到侯海洋是如此大胆,居然就这样抱着自己,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可是被抱在怀里的感觉真的很好,嗔着青年男子特有的气味,感受到坚强有力的手臂和宽阔的胸膛,她空落落的心突然就有了依靠。当热切的嘴唇接触到自己的嘴唇时,她脑里一片昏眩,腿一软,就要向下滑倒。侯海洋紧紧抱着吕明,他能明显感受到对方胸前的绵软紧挺,同时自己的身体也在发生急剧变化。

“侯海洋,吕明,你们躲在一边说什么悄悄话?”带着醉意的陆红摇摇晃晃走了过来,她根本没有想到两人在相对黑暗的角落拥抱着,大声喊了出来。侯海洋万分无奈地放开吕明,与吕明一前一后走出了角落。

从相对黑暗的角落走回到烛光下只有短短的几步,但是侯海洋和吕明的心境却有着天壤之别,前一段充满了愁绪,现在心中满是恋爱中人的甜蜜和幸福。两人的眼光透过烛光,化作两只蚊子,在黑色天空中尽情纠缠。两人互相暗恋已经有一段时间,总是隔着一层半透明的玻璃,在这个特殊的夜里,他们打开了这一层玻璃,前途仍然变幻不定,幸福却逐走了晦暗。

夜已深,侯海洋作为主人,开始安排住宿,道:“陆红和吕明住我姐姐的房子,我们三人就在教室里睡,把课桌全部凑在一起,就是床。”

陆红颇有醉意,她举起手表示反对,道:“天气这么热,在小屋睡不知多热,我和吕明也要到教室里睡,大家可以聊天。”

沙军马上表示了支持:“这是一个英明决定,等到工作以后,说不定很久都不能聚会,趁着大家在一起,好好摆一摆龙门阵。”

侯海洋与吕明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均有喜色。

将醉得不省人事的付红兵扶进了侯海洋的房间,四人到了教室,很快将桌子全部拼在一起。四人并排躺在课桌上,侯海洋、沙军躺在左侧,吕明和陆红躺在右侧,男女之间隔了一张课桌。

透过窗,可以看到钻出云层的月亮,甚至清晰地看到了月亮上的小块阴影。

四人聊着中师生活,谈论着未来,黑夜的环境让大家少了伪装,谈话真诚而直率。陆红发起了一个真心话的主题:“大家同学三年,我们来谈一个真心话,在三年里,大家有没有人喜欢过班上的同学?男同学先说。”

沙军第一个抢答:“我喜欢一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陆红。”陆红“切”了一声:“别捣乱,说真话。”

沙军叫屈道:“我确实喜欢陆红。”

陆红顿了顿,道:“你喜欢就喜欢吧,蛮子,该你说了。”

侯海洋毫不犹豫地道:“我喜欢吕明。”

当陆红问话时,吕明的心莫名地悬了起来,听到掷地有声的回答,莫名的幸福涌到了心头。

陆红下意识地停顿片刻,问:“吕明喜欢谁?要老实交代。”

“侯海洋。”吕明的声音细如蚊声。

“哇,没有看出来,吕明居然喜欢侯海洋,我还以为你喜欢斧头。吕明,我们换一换位置,你和猴子好谈心。”沙军又道,“陆红,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喜欢谁,不会是我吧?”

陆红道:“我喜欢我自己,其他人都不喜欢。”她翻身推了推吕明,道:“你既然喜欢蛮子,那就过去。”吕明害羞,不肯动。

陆红翻身而起,走到侯海洋这边,道:“你过去,陪我们的小吕明。”侯海洋对这个建议自然是举双手欢迎,他望了望吕明,正准备起来。陆红已经不耐烦了,催促道:“快一点,否则我就要改变主意了。”侯海洋没有再犹豫,赶紧起来,来到吕明面前。在黑暗中,吕明眼睛闪闪发亮,既惊喜又羞涩。

睡在硬质的课桌上,原本不太舒服,可是有吕明在身边,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好。侯海洋观察着沙军和陆红那边的情况,如果不坐起来,视线只能看到沙军的身体,旁边的陆红完全被沙军挡住。有了这个判断,他握住吕明的手,问:“你什么时候去报到?”

“8月22号,我到铁坪小学。你什么时候去?”

“差不多的时间,到了学校,我给你写信,你也要记得给我写信。”

“现在只是明确了大地方,具体是中心校还是村小,大家都不清楚,没有地址。”

“那我们先通过斧头来转,我有了明确通信地址,就写信给斧头,你也写。”侯海洋沉浸在初恋的幸福中,完全没有想中心校和村小的区别。

“嗯。”

“还有,我要报名读广播电视大学,你有拿大学文凭的打算吗?”

“我还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我们都要考虑。”

美女在旁,暗香浮动,让侯海洋心潮澎湃如大海,他鼓足勇气,翻了个身,将右手放在吕明的肩膀上。

自从侯海洋睡在了身旁,吕明就一直睁大了眼睛,她预感到要发生什么。当肩膀上多了一双手,她紧张得浑身发抖,蜷缩了身体。

侯海洋摸着吕明的肩膀,就如一只进了鸡窝的狐狸,明知有危险,仍然被强烈诱惑而停不下口。他顺着肩膀往下摸,一步一步移动到了胸部隆起的部位。这个部位是年轻男人们经常目光流连的地方,也是在寝室里经常评论的地方,平时看得到想得到却摸不到,此时终于碰到这个神圣高峰,侯海洋似乎在做梦一般,手上的感觉既奇妙又显得不真实。

吕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大胆,两人刚把这一层窗户纸捅破,他就摸向了自己的敏感部位。

“别。”吕明用手紧紧握住了伸向胸前的那只手,低低地道。

侯海洋摸到了那个部位,第一感觉是厚厚的胸罩。被吕明阻止以后,他如开水般烧开的神经这才稍稍平静,有些嗫嚅地道:“对不起。”

吕明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侯海洋的手,此时她的动作与其说是阻挡,不如说是抓住一根稻草。

两人情窦初开,摸一摸已经很享受很刺激了,加上还有两个人在旁边,便点到为止,没有进一步亲密的行动。

到了凌晨三点多,教室里没有了说话声。侯海洋用手肘撑起身体,观察了陆红和沙军的状态,低下头,用蚁声对吕明道:“他们好像睡着了。”吕明向前凑了凑,道:“沙军喜欢陆红,在我们寝室是公开的秘密”

两人为了低声说话,头靠得很近,吕明吐气如兰,清新的少女味道直逼心潮澎湃的侯海洋。侯海洋头脑一热,脸就凑了过去,亲在了吕明的嘴上。吕明就如被孙悟空的金箍棒打中,似乎失去了知觉,她静静地躺着,被动地接受亲吻。

十八岁的侯海洋看过很多的爱情小说,也在寝室里讨论过亲吻是怎么一回事,还在外面录像厅看过三级片甚至是三级以上的片子,他视亲吻为很神秘的事。此时亲到了吕明的嘴唇,他突然间发现自己并不知亲吻的真谛,微张了嘴,嘴唇、牙齿一阵乱啃,弄得满嘴口水,有自己的,也有吕明的。亲了一会儿,他欲火中烧,右手摸到了吕明的腰上,摩挲了一会儿,手就顺着衫衣滑了进去。

第一次亲吻,他很笨拙,感受不深。第一次触摸少女的身体,少女身体火热且细腻,他感觉很舒服,又很震撼。

吕明紧紧地闭着眼睛,她觉得衣服里的那只手是一道鞭子,鞭子所过之处,身体就火辣辣地燃烧了起来,烧得心很疼,疼得舒服且痛快,让她暂时忘掉了现实中的烦恼。当那条鞭子触到乳房时,她的意识恢复了,用手握着那条鞭子,再次阻止了鞭子的进一步动作。

早上,等到付红兵醒来,出了门,见到陆红一脸晦气地坐在院子中间喝稀饭,环顾左右,问道:“那三人跑哪里去了?”

陆红喝了两口稀饭,没好脸色道:“他们去钓鱼了。”

付红兵喝酒过量,头还在疼,到厨房去盛了碗稀饭,坐到陆红旁边。他几次找陆红说话,陆红都没有理睬他。付红兵没有气馁,道:“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没有喝醉酒吧?”

陆红没有了昨天的兴奋,表情淡淡的,喝了几口稀饭,才道:“昨天你睡得像死猪一样,我们几个人到教室睡觉,聊得晚了,没有精神。”付红兵遗憾得直搓手,道:“你们睡在教室里,这就是传说中的通床大被啊。昨天蛮子就没有安好心,把我灌醉,让你们成双成对。”陆红的心如被针刺一般,隐隐发痛,但仍故作潇洒地道:“我们班还真成了一对,吕明和侯海洋昨天当着我们的面表明了心迹,现在已经成双成对了。”

付红兵一拍大腿,道:“原来侯海洋真是喜欢吕明,这小子,以前在寝室打死也不承认。”他伸出了三根手指,满脸惋惜:“他们两人浪费了三年大好光阴,如今毕业各奔东西,他们一个在最南,一个在最北,实在是麻烦。我觉得迟早要出问题。”

陆红呸了一声:“我们班上好不容易成了一对,你这个乌鸦嘴,都在一个县里教小学,完全可以申请调到一起,有什么大不了。”

付红兵道:“我们班上就属他们两人分得最差,这说明两人家里都没有关系。在我们县里没有关系,乡镇老师想要调进城,几乎不可能。”陆红知道付红兵说的是实话,还是道:“别这样说,就是因为艰难,我们得好好祝福他们。”

摆了一会儿龙门阵,付红兵把碗放下,道:“以前蛮子常夸二道拐学校的柳河水是天然游泳池,我要去见识一下,你去不去?”

陆红道:“侯海洋走的时候,交代了喂猪的任务,我等一会儿帮他把猪草切了。”

付红兵打量了陆红一眼,疑问道:“你喂过猪没有?我看你没有喂过猪吧。干脆这样,我和你一起喂猪,然后到河边去?”

喂完猪,陆红和付红兵一起来到河边,隔得老远,就听到了沙军的声音:“你们两人磨蹭什么,我们一共钓了六条鱼,中午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柳河水发源于八百米高的巴山,二道拐附近恰好是一个回水湾,水面比其他地方更宽大。两岸长着茂盛竹林,遮住了阳光,格外幽静。河7尺缓缓流动,掉在河面的枯萎竹叶顺流而下。

侯海洋提着渔竿,吕明小鸟依人般站在身旁,经过昨夜剖明心迹,两人的感情一日千里。此时,吕明明目张胆地挨着侯海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侯海洋道:“陆红,你来钓,我要和沙军比赛潜水。”

陆红暗恋侯海洋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她平时用大大咧咧的行为将内心深处的感情掩饰得很好,此时侯海洋与吕明已经开始耍朋友,她更不可能将自己的心迹抛露一分一毫。接过渔竿,她故意开玩笑道:“你们去游吧,别把裤子游掉了。”

侯海洋、付红兵、沙军三人站在一块大石头上。侯海洋介绍道:“这是最深的地方,水深在三四米,跳水以后,我们潜水,看谁潜得远,潜得远的获胜。”

在读中师的时候,三人经常到水库游泳,水性都还不错。活动了一会儿身体,又用河水在身上浇了浇,做了些预备工作,侯海洋最先跳进河里。吕明站在岸边,她看见侯海洋久久没有从水中冒头,紧张地用手捂着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河水远处冒起了一个脑袋,她才放下心来。陆红看着她的神态,心里酸味泛滥,嘴上仍然带着调侃语气道:“别紧张,他们几个长期泡水库,这条小河淹不到他。”

吕明脸红了红,她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心道:“没有想到,他也是喜欢我的,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怎么感觉在梦中一般。”

陆红故意道:“你们昨天发展到哪一种程度了?”

对于陆红这位见证了恋情的同寝室好友,吕明忍不住要道出心中的欢喜,她一边忸怩一边道:“没有到什么程度,就是拉了拉手。”

陆红眼睛看着浮子,换了话题,道:“这里的鱼肯吃钓吗?”

吕明心里想着抚摸自己腰身的那一只手,脸上飞起了一大朵绯红,没有注意陆红在说什么。

沙军穿着母亲做的宽大内裤,内裤上还绣着几朵红色大花,跳入河中的时候,水的阻力将内裤上的橡皮筋拉断。在上浮时,他使劲蹬着腿,宽大的内裤如降落伞一般,从屁股上滑落下去。

沙军的头冒出水面时,在水里挥舞着手,对不远处的侯海洋道:

“我的内裤掉了,妈的。”他试着潜水找内裤,在水里睁着眼,只见一粒粒的水泡,哪里还有内裤的影子。

付红兵也是穿着家制内裤,这种内裤都是宽大橡皮筋制式,吸取了沙军的教训,他没敢扎猛子,而是提着内裤,一步一步进入水中。

三人在水中嬉戏,比速度,打水仗。

欢乐的时间总是很短暂,转眼间,三天的时间就过去了。这三天,对于侯海洋来说就如神仙一般,和好友一起摆龙门阵、唱流行歌曲、打篮球,还陪着吕明单独到河边竹林散步。在竹林深处,两人忘情拥抱,练习接吻。吕明始终害羞,每当侯海洋的手要抚摸敏感点时,她总会温柔且坚决地握着那只带电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