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狼狈不堪
这天早上一上班,李文岚就打来电话:“晚上你在会所给我安排一个场子。要有气魄,我有重要客人,你也要过来陪。不过事先说明,你不准埋单。这个单有人埋,你千万别充大头。”
“你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欧升达问。
李文岚道:“最好是单独的别墅,二三十个人。有些是外地的领导,你要安排得尽量好一些,显得咱们重视他们。”
“好的,我明白了。”
放下电话,欧升达赶紧拨通了古梦柏的电话。“正巧,那套中式的VIP今天闲着,就安排给你吧?按什么标准?”古梦柏问。
“中档以上,别太豪华,客人以外地领导为主。”欧升达道。
“我明白了,要不要有姓名牌的?”古梦柏问。
欧升达道:“这个要的,下午我叫人把名单传给你们。”
放下电话,大致跟李文岚说了一下晚上的安排,李文岚道:“你看着安排吧,名单等一下我叫办公室直接传过去。对了,桑真和乌梅晚上也来。”
“怎么?你还跟她们来往?不是上瘾了吧?那玩意儿可是很费钱的。”欧升达笑道。
李文岚呵呵地笑了一阵子:“你以为非得花钱?帮她们办点事,比花钱更顶用。”
“你能帮她们办什么事,还不是花大头钱?”欧升达揶揄道。
李文岚哼了一声:“得了,我不跟你解释了,见面你就知道了,我要去开会。对了,我听说区里有人要重新评估你和宝山投资管理公司的那个项目。你得做做工作。”
做做工作?看来这股风不是想象中的吹吹就过去的,真得重视起来。
他打开电脑,登陆QQ,廖冰旋的头像是灰暗的。他留言:关于区里要重新评估项目的事,咱们要见面商量一下怎么做工作。
廖冰旋没回话,也用不着回话,欧升达这是给乐枫看的。只怕万一不怕一万,关于自己跟廖冰旋的事,乐枫既然有了猜疑,就不得不防。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这是到了所谓的中年危机了吗?欧升达不断地问自己。
手机上来了一条短信:你最爱的,往往没有选择你;最爱你的,往往不是你最爱的;而最长久的,偏偏不是你最爱的……是涵涵。
她这是想干什么?真的想追求什么爱情?不会的,像她这种女人不会轻易爱上谁的,但她为什么还要这样步步紧逼?情人只是一朵美丽的罂粟花,只适合远远地欣赏,而决不能去碰触。还是不要理她,也许时间长了,涵涵就会知难而退了。
晚上欧升达一到VIP别墅,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李文岚招待他大学的一个同学刘文卫。刘文卫是外地的一个市委书记,这回他带来了当地的宣传部长、主管文化的副市长、文化局长、旅游局长等一干人马。而李文岚这边除了他以外,局班子成员全部到齐,此外,还有中央电视台的大家来唱歌的总导演孔丽珠,以及几个所谓的大腕演员,当然,少不了桑真和乌梅两个人。
李文岚把欧升达介绍给刘文卫:“文卫,这就是欧董。今天这个场面没有他咱们是进不来的。”刘文卫显得很年轻,一看就是那种办事果断的人,一边笑着跟欧升达握手,一边连声道谢。欧升达跟他寒暄着,同时也跟他随行的人都握了握手。
李文岚又介绍孔丽珠。这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女人,说话语速极快,噼噼啪啪的像爆豆子;一上来就满口京腔地对欧升达一顿吹捧,就像认识好多年的朋友。
欧升达只是听。他每年去北京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是也替路克杰等官员接待过一些北京客人。这北京人啊,在饭桌酒桌上,啥都好说,什么都好办。你若有个大事小事要找北京人帮忙,拒绝你的概率基本为零,但命中率可就不好说了。
不过有件事他是听明白了,这孔丽珠想办一台晚会,拉自己赞助。欧升达当然不能花这冤枉钱,他自然也以北京人那一套对付北京人,满口说可以考虑,实际上想的却是怎么能脱离这个女人的纠缠。
好不容易有机会跟乌梅单独在一起。她很关心地说:“你跟她说话悠着点儿,她说话没谱儿的。你真把钱给她,她就找借口把钱花到别的地儿去了。最后你还能跟她打官司啊?”
欧升达笑着回答:“我知道,听的时候要如同喝啤酒把泡沫去掉一样,一杯当小半杯喝。你看她一口一个她家老爷子怎么怎么地,好像她家老爷子是国务院总理似的。”
乌梅道:“什么她家老爷子,就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实际上是不是亲戚我们也不清楚,是不是她求着人家同她上床也不一定。”
“不管她,你最近怎么样?”欧升达问。
“说到这儿得谢谢你。你那个朋友给我们安排了两场演出,都是国内影响比较大的系列巡回演出。这种演出虽然没什么收入,但是很能提高知名度。以前我们想上也上不了,现在因为你那个朋友的缘故,我们有机会了。这样,有些事传出去了,商演也就多了。”乌梅身上依然是那种欧升达熟悉的香水味。他不禁暗暗叫苦,今晚回去搞不好又是一场误会。
宴会一开始,很快就进入了高潮,特别是有几个颇有姿色的女歌星在。那些官员真是各个英雄虎胆英勇顽强奋不顾身啊。
欧升达在一旁看着,没怎么喝,也不想喝,因为他觉得这个场合自己就是个局外人。他们所做的一切跟自己根本没有关系。
正想着,刘文卫端着杯从对面走过来:“欧董,我敬你一杯。”
“不好意思,应该我去敬你才对。一直想去,看你那里太忙,没找到机会。”欧升达客气着。
“欧董,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欧董能不能给我刘文卫一个薄面?”刘文卫喝了很多酒,似乎没什么大碍。现在的官员真能喝酒,欧升达心里想。
“请讲,只要是我欧升达能做到的。”
“是这样的,这次孔导的演出是配合我们市的螃蟹节。你看,欧董是否能屈驾去一下我们那里,走一走看一看,顺便出席一下我们那里的经济贸易洽谈会,给我们市的经济发展提点意见呢?”刘文卫谦卑地道。
哦!原来是招商的,欧升达心里有数了:“好啊,有机会我还真想去看看你们的噶仙湖呢。”
“我们的噶仙湖不仅美,我们的城市建设也是蓬勃发展啊。欧董要是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把我们通衢市最好的旧城改造项目给升达地产做。”刘文卫信心十足地说。
“只是我对通衢市的情况不熟,一走一过留不下什么深刻的印象。”欧升达道。
“这好办,你可以派一个工作小组先到我们通衢市看一看,做一下市场调查。我明早就会回去,你的人可以随时去找我。我会安排我们的常务副市长陪他们好好了解一下通衢市的发展的。”刘文卫举起杯。
欧升达爽朗地笑着:“那好啊,你明早回去,我的人明晚就到。”他心里明白,这不是件坏事。如果能拿下通衢市这种城市的中心地带,可能销售额不一定多高,但是利润应该不会低。
“一言为定。”刘文卫跟欧升达碰了杯。
“对了,还有个事,这次我们的螃蟹节上有个签约仪式。我希望,如果你的人考察的结果还不错,我们是不是可以签个意向性协议?”刘文卫道。
“没问题,我们考察人员的报告只要是通过了董事会的讨论,我们签正式协议都没关系。”欧升达笑道。
“欧董真是爽快人,难怪在鹏城做得如此风生水起。来,我再敬你一杯。”
“刘书记可真是海量啊。”欧升达道。
刘文卫道:“我多次对通衢市的干部讲,我们要想引商就得跟客商做好朋友,而这个沟通的媒介就是喝酒,能喝二两喝半斤才能和客商心连心。你这样做了,客商才会来,而且,你以后稳商、亲商也都要靠喝酒来联络感情。客商来了,我们才有机会为他们服务,才能达到富商的目的。客商富了,通衢市的经济发展了,何乐而不为?所以,我们的干部喝酒那就是为了通衢市的老百姓谋幸福。喝死我一个,幸福百万人。”
“哈哈,说得好。干!”欧升达跟刘文卫连喝两杯。
“你们两个聊得不错啊。”李文岚和桑真走了过来。
桑真穿得凸凹毕现,欧升达几乎不敢看她那两盏“大灯”。
“文岚,我得感谢你啊,欧董答应去参加我们的螃蟹节。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喝一杯啊?”刘文卫道。
“好啊,那我就提前预祝你们合作成功。”李文岚跟二人都碰了一下。
趁刘文卫跟其他几个女演员喝酒,李文岚把欧升达拉到一边:“你等一下安排个单独的别墅给刘文卫。桑真安排了别人去陪他,就说是你安排的。这对你以后去通衢市发展有好处。”
欧升达点点头:“我知道。等一下我去安排。别人呢?”
“别人你不用管,你只要把刘文卫安排好就行了。对了,你没来之前我跟他沟通过了,他准备把市政府对面的一块地给你。那里你可以改造成一个大型的商业区。”李文岚道。
“嗯,你放心吧,这项目就是咱哥几个的,我绝对会把它弄好。”欧升达知道,像李文岚这种人,利益问题必须先挑明。他跟路克杰那种不得不走点灰色路子的官员不一样,他要升官的目的很明确。所以,他办了事你就一定要他明白,他不会白做的。
像刘文卫这种人,只要是有了这次,以后就好办了。对待这类官员,你只要知道他好哪一口儿,对症下药就行了。不过,他心里还是对刘文卫这种出来考察就敢放肆的官员感到不放心。这种人像土匪一样,能合作得好吗?
欧升达一直在鹏城发展。这么多年跟鹏城的官员打交道他一直秉持着由上而下的方法,就是先找高级官员,让其安排事情,效率要高得多。这是由官员权力的来源决定的。但鹏城的高级官员一般都比较自重,根本不会出现刘文卫这样的事情。真是一方水土出一方官员啊。
不过,欧升达跟小吏打交道这么多年也总结了点经验。如果此人是所在部门的头头儿,那么称他的官衔肯定没错;如果此人是什么处级调研员,可别叫他调研员,一定要叫处长,他听了肯定爽。在交谈过程中,只要谈到了他处理问题的一些比较好的做法,一定别忘接几句腔,对他的“英明神武”进行一下表扬。当然表扬越在点子上越好,官衔越高的人,对马屁听得越多;层次太低的表扬,他听了兴趣不大。如果你能让他一听之下心花怒放,得了,什么他都说了。抑制不住啊,知音啊,这些事我不跟你讲跟谁讲啊。
他走到外面,找到尹诗双,她很快就给搞定了。
走回房间,官员们正喝得热火朝天,他向李文岚点点头,表示已经办好了。
一转身,乌梅走了过来:“我们到那边坐一坐吧?”
这个理由没法拒绝,欧升达只好跟她走到一边。
“你这个人很特别,跟我平时接触的有钱人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不都是男人?”欧升达笑着道。
“有些男人请我们吃饭是为了炫耀,觉得跟我们吃了饭或上了床特有面子。还有的是为了让我们给他撑场面,显得他有能力。反正,林林总总心态不一。而你不同,你似乎只是把那天我们的事当成一次简单的应酬,一切都无所谓。”乌梅看着欧升达声音显得不那么平静。
欧升达笑了一下:“那还能怎么样?觉得自己花了大价钱吃了亏,折磨折磨别人,搞搞变态活动求得心理平衡?”
乌梅笑道:“别人还真是这样,你到底怎么想的?”
欧升达轻轻地摇了摇头:“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要时刻想着别人也不容易。钱可以让自己得到很多,实现很多目标;但钱不是万能的,有些东西是买不来的。”
乌梅笑笑:“别说,你还是个感性的人。”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但是不能放纵欲望。凡事都有个度,一旦是过了这个度,那就不是幸福,反而成了痛苦。”欧升达道。
乌梅幽幽地叹口气:“唉,想想我们这些人也是很可怜的,以前想出名,拼命地赚钱;现在出了名,回头看看自己的圈子又小了。大多数见的人都是在派对上啦,商业演出上啦!那些地方都是有钱人的天地啊,而这些人又很少能尊重我们。还有,干我们这行的开销大,要是没有一个稳定的经济基础,是很难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的。”
“我能理解你们,也能理解某些人为了博美人一笑而一掷千金;不过,我也深深地懂得,任何一个美人都不会只属于一个男人的。很多人拿万贯家财去追某个美人,更敢豁出性命与她终生厮守,而结果往往令人可笑。他被折腾得筋疲力尽,结果美人还会跟更有钱的男人欢笑。”欧升达道。
乌梅听了笑了起来:“你这人真有意思。”
欧升达接着道:“其实,有些女人就是嫁给了有钱人又能怎么样?能获得尊重吗?嫁入豪门无非为了光鲜体面。当所有的光鲜体面化为云烟的时候,这些女人往往显得那么可怜。自古明星嫁豪门都是苦乐自知。在豪门眼里明星就像花瓶摆设,带出去有面子,在明星眼里豪门就像自己的臂膀,有所图也有所依。当明星攀豪门的时候,豪门自然也会接纳明星,因为明星自有明星的价值,只是他们会在骨子里看不起明星。在他们眼中明星依旧是戏子,不像我们普通人那般珍贵。”
“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乌梅眼睛盯着欧升达,仿佛像看一块钻石。
欧升达笑了:“所以,以后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不是你想找的那种人,我也做不出你希望我做的事。”
“但越是这样,我越尊重你。我会让你看到我跟别人是不一样的。我将来对你一定有用,你信不信?”乌梅很严肃地说。
欧升达道:“乌梅,千万别这么说,人字的结构就是相互支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是相互利用。不是因为谁对谁有用就能做朋友,没用就是路人。”
“你真是这么想?”乌梅的眼睛紧盯着欧升达。
欧升达变得有些严肃:“乌梅,人生就像做期货。大家每天都在下单,有大单,有小单。交一个朋友是下单,学一门专业是下单,选一位女友乃至妻子,也是下单。一个单子下来,可能使你终身富贵,也可能使你倾家荡产。一个单子下得准不准,成功不成功,有时取决于自己的判断,有时取决于种种不可预测的因素。你是个不错的歌手,这几天我听了很多次你的歌。你的声音很纯,我也希望你的人生也能纯净。金钱是人生存的必需品,人生在世不能没有钱。贫穷会使你感到恐怖和孤独,甚至会使你寸步难行,尤其是在你那个圈子;但追求超过自己人生需求之外的钱财,就会牺牲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当你发现自己穷得只剩下钱的时候,才能更加体会到,金钱应该是人生中更有意义的工作副产品,而不是人生价值的评判员。”
“你有点像个哲学家。”乌梅将手支在沙发的靠背上。
“我只是个商人,一个为了生活奔波的商人。”欧升达认真地回答。
“你很男人。”乌梅又作了个评价。
“谢谢。”欧升达不想再聊下去了,因为他感到了某种危险,“等一下我就先走了,老婆还在家。”他看看表说。
乌梅道:“以后我还会跟你联系的,即使你烦我,我也会坚持,直到你记住我。”
欧升达站起身来:“人和人的聚散,像天上的云,像水中的浮萍,时而聚合,时而分离。聚聚合合,是天地间的神秘。命运无法由自己操纵,遂而听天由命,于是一切随缘。”
“这么说,你是给我机会了?”乌梅突然开心起来。
欧升达笑了:“什么机会?绝对不是你理解的那种。”
欧升达转过身来,跟李文岚和刘文卫道了别,他走到外面,忽然,迎面发现古梦柏正在跟尹诗双说什么。
见到欧升达走过来,他笑着问:“怎么样,客人还满意吗?”
欧升达道:“相当满意。”
“你这就准备走吗?”尹诗双问。
欧升达点点头,古梦柏道:“我们正研究过两天廖总生日的安排,你要不要过过目?”
欧升达道:“别逗了,你们是专业的,我跟着掺和什么。”
古梦柏笑了:“你这话就见外了,你是她的合作伙伴,难道不想让她的生日聚会办得热闹?”
“当然想,只是没啥主意而已。”欧升达笑着回答。
“既然你不发表意见,我们就尽量安排了。”古梦柏道。
“最好弄点儿什么新鲜玩意儿,比如给她个惊喜什么的。”欧升达道。
“惊喜?”古梦柏和尹诗双对望一眼,谁也没说话。
因为有了教训,欧升达叫司机先把车开到办公室,在那里他换了身衣服。这样,乌梅身上的味道就不会被乐枫闻到。因为,最近从乐枫的种种表现来看,他对自己跟廖冰旋之间的关系已经产生了严重的怀疑,特别是对廖冰旋的香水味,那更是敏感。
回到家里,他突然发现,乐枫和童蓝正坐在大厅里看电视。
见他回来,童蓝甜甜地问了声:“欧董好。”
欧升达笑道:“你怎么还叫我欧董?在家叫大哥就行。”
童蓝笑着又叫了声:“升达大哥好。”
欧升达在乐枫身边坐下:“刚才文达来过了?”
乐枫道:“嗯,这不是嘛,他跟童蓝也处了一段时间了,双方感觉都还不错。妈总想见见童蓝,正好,这两天赶上长假,我想,叫他俩回去看看妈。”
乐枫这人就是这点好,她跟欧升达结婚这么多年,虽然她对欧升达的生活习惯和思维方式颇有微词,但是对欧升达的父母那是没说的。很多城里媳妇和乡下婆婆难沟通的事在欧升达家似乎没有发生过。
婆媳关系也许是世界上最微妙最难处理的关系。尤其是欧升达的妈,对人过分热情,口无遮拦又自以为是,有时候连欧升达都受不了,可乐枫却能把关系处理得很好,真是让欧升达感到不可理解。
要不是欧升达的父母在鹏城住不惯,依乐枫的意思,早让他们在鹏程颐养天年了。现在,欧文达和童蓝要回老家,那是自然的。欧升达感到乐枫安排得很好,很周全。
于是,他点点头:“他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文达回去收拾东西去了,童蓝今天就住在这里。明早你送他们去机场。”乐枫道。
“几点?”欧升达问。
“8 : 45。”乐枫眼睛盯着电视。
“哦,没问题。对了,给家里带什么东西了?”欧升达问。
“没带啥,现在南北方物资流通这么方便,有啥带的?鹏城的特产是海鲜,爸妈又不喜欢。”乐枫还是盯着电视。欧升达很奇怪,她这人不是很喜欢看肥皂剧,今儿是怎么啦?
“那好,你俩聊,我先上楼了。”欧升达问。
“今儿又见旋子了?”乐枫忽然问。
欧升达本来已经站起身来,见她这样问,解释道:“没有啊?晚上是李文岚招待他的同学,通衢市委书记刘文卫,旋子跟他们不认识,没叫她。”
“哦,没什么,我就是问问。”
“对了,过几天我可能去通衢市参加个活动,要两三天。”
“去就去呗。”乐枫转头拿起一杯茶,独自喝起来。
欧升达往楼上走,忽然感到不大对劲,乐枫怎么啦?她的猜疑心理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这样下去不行,得坚决断绝与廖冰旋的来往。
乐枫似乎现在已经进入了一种思维定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出轨的信号。这种疑神疑鬼很危险,怎么办?要不要劝她找个心理医生?
欧升达冲了凉,自己躺在床上,过了很久,乐枫也没进来。
他走出去,看见书房的灯亮着。他推开门,见乐枫面对着电脑紧锁眉头在想着什么。
“你怎么还不睡?”欧升达问。
“哦,我还有个学生的论文要帮他把把关,你先睡吧。”乐枫道。
欧升达走进去,站在她对面:“你年纪大了,要爱惜身体,别老熬夜,对皮肤不好。”
“我一个黄脸婆,又不想出去勾三搭四,注意皮肤干啥?”她面无表情。
这话里有话,欧升达不想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搞不好会引起乐枫其他的情绪。童蓝还在客房,叫她听见就不好了。
“还是注意一点的好,会所那边的美容水平很好的,经常去护理一下。”他道。
“怎么,怕我出去给你丢脸?”
“你别引申好不好?我是关心你。”欧升达道。
“得了,你有闲心关心关心别人去,我当老师的,靠大脑吃饭,不是靠脸蛋儿吃饭。”乐讽的眼睛离开屏幕,直视着欧升达。
欧升达将手按在她的办公台前,乐教授:“语气不对啊,怎么,吃了枪药了?”
“我问你,早上你穿的那套衣服呢?”
“哦,李文岚叫我去会所,我觉得有点不庄重,就脱下来,叫人去洗了。”欧升达迎着乐枫的目光。这时候只要是目光有一点闪烁,乐枫就会认为自己心里有鬼。
“真的?”乐枫有点半信半疑。
“我的乐教授,今晚是跟通衢市委书记吃饭,将来我们要有合作。我穿得总不能太随便了吧?我平时也换衣服,你怎么没意见?今天是怎么啦?”欧升达的眼睛依然看着乐枫。
“怎么了?最近一段时间,几次都闻到你身上有别的女人味。”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哪几次,你说说?”现在必须采取死不承认的态度,稍有破绽就会不可收拾。
“你心里那点事我清楚着呢。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你最好悬崖勒马,否则,有你好看的。”乐枫站起身来,“走,回去,睡觉。”
刘文卫给介绍的那块地还真行,就在通衢市政府的对面。原来是通衢市供销联社的大院子,里面集中了供销联社系统的六大公司,前面是市民中心广场,左边是步行商业街,右边是一条专门卖通衢地方特产的一条街,位置可以说是通衢市的黄金地带。
欧升达在电脑上看完策划总监叶汉声和他的市调团队拍的现场照片和初步意见以后,他决定让叶汉声在通衢继续住下去,直到自己亲自到通衢与他们会合。接着,他打电话给李文岚,叫他与刘文卫沟通,看看他能给什么样的优惠。谁知,李文岚当时就笑了:“不用沟通,刘文卫走时已经给我交了底。两个方案,一是,采取地价先交后免的方式,把一些竞争对手挤掉。他们市里核算过,市里作司法拆迁,交净地给你,总共13万平方,一平方米大约折合3640元,把对手挤掉以后,市里每平方米返还给你640元。二是,协议拆迁,他们免地价,拆迁你自己搞。这样算下来大概你们每平方米只用2400不到。你看,你倾向于哪个方式?”
欧升达想了一会儿道:“我倒有另外一个方案。你跟刘文卫沟通一下,我2500一个平方,把它承包给一个他指定的拆迁公司,其余的我不管,一切事情由这个公司搞定,你看怎么样?”
李文岚当即就明白欧升达是什么意思:“狡猾,大大地狡猾。”
不一会儿,李文岚反馈回意见,只要每平方再加一百,也就是每平方2600元,一切OK。
欧升达道:“那好,你叫他们准备合同吧,我随时可以去签。”
李文岚道:“那好,我现在就跟刘文卫联系。”
欧升达嗯了一声,道:“文岚啊,这个项目咱哥几个得好好弄,别的不说,将来你要往上走走,没有经济基础是不行的。”
李文岚笑了:“全仰仗着升达大哥你的照应啊。”
欧升达道:“千万别这么说,你是我的主管领导。升达地产在宝山的项目以后多着呢,还是要你多关心啊。”
“没说的,咱哥俩谁跟谁啊?”李文岚笑道,“对了,桑真想买套别墅,升达,你看?”
欧升达想了想道:“你叫她自己去选,我给她买。不能把咱自己的让她住,那样会落把柄的,明白吗?”
“还是大哥想得周全,我明白了。要不,你倒笔钱给她,让她自己折腾去算了。”李文岚说。
欧升达心里想:这家伙真是个小人,这么贪早晚得出事,跟他保持点距离的好。
自古官场有夷险,运来则加官晋爵,运去则身败名裂。李文岚难道不明白这点吗?想想那个刘文卫,只同自己见了一面,就迫不及待地谈项目,晚上还心安理得地接受安排,这样的干部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欧升达又仔细想了想,也就释然了。当干部就要升官,这就如同做商人要赚钱一样,都是天经地义的。做不到这样一点,那就是不思进取,用李文岚的话来说,那就是不想当一把手的干部就不是好干部。怎么才能升官?上面有人宠着,下面有人捧着,当中有人哄着,而决定这一切的是什么?是经济,没钱,想升官,难啊!为了升官,李文岚们投资巨大,上任以后,自然要有回报。回报是什么?用讲吗?而且,这官场竞争也太残酷。一单生意赔了,无非换个地方从头再来就是了,起码还留下些人际关系,以后保不齐哪天还能用得上,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但官场上,你只有往上,不能往下,没法转向,更没法回头。所以,像李文岚刘文卫这种人,一旦有了权力那就要拼命捞钱;一旦是工作调转,担任了虚职,你想捞钱也没机会了,以前的投资怎么办?以后想活动的经费从哪儿来?
不过,像他俩这样的跟他们办事还算托底。首先,自己不直接跟刘文卫发生经济关系,一切的沟通都是由李文岚来做。谁能想到,远在千里之外通衢市的事情是由鹏城的一个区的局长操作的呢?
再者说了,这李文岚和刘文卫也是真办事,这跟某些领导钱照拿、饭照吃、礼照收,最后还不给你办成事强多了。这年头,富贵险中求,古时候还讲究刀尖舐血,这个社会冒点险又能怎么样?况且,一旦刘文卫出了事,他还能主动交代鹏程这边的事?
因为有叶汉声在通衢市,欧升达就叫他同通衢市政府开始谈判。三天后,一个令欧升达感到满意的协议就出现在了他面前。他找来法务部的人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发现没什么漏洞,于是就跟李文岚说可以签了。
不过,李文岚说:“正式的合同你最好在鹏城签。”
欧升达有些不解:“为什么?”
李文岚道:“很简单,面子上的事你要做足。通衢市有些干部孤陋寡闻,还不知道你在鹏城的实力。你叫他们过来,先参观一下你的项目,然后再到会所那里搞个大的仪式,震震他们。这样,他们回去就会把这里的情况说出去,一传十,十传百,你们升达地产的威名就远扬了。”
欧升达笑道:“我升达地产还用得着他们承认吗?”
李文岚笑道:“你呀,不了解内地人的思路。你就按我说的办,反正差旅费又不用你报。到时候,你只要出两部车子拉着他们,走马观花地看一看项目;再到你们写字楼坐一坐;每个人拿点纪念品;晚上拉到会所让他们开开眼界,一切就齐活了。”
“刘书记来吗?”欧升达问。
“他不来。戏又不是演给他看的。那边只派个主管招商的副市长,带着各部门的头头脑脑。事情早定了,他们也都是心知肚明。”李文岚道。
“那好,你安排吧。”欧升达道。
“上次我听说,你能安排游艇。你看桑真没坐过游艇,晚上你安排一下?对了,你也得来,不然有个妞我没法消化。”李文岚笑嘻嘻地说。
“让他们来个双飞不就完了?”欧升达没好气地说。
“你得了吧,桑真还不吃了我!晚上见。”说完,李文贵放了电话。
这还是那个上任后来自己这里报到的那个李文岚吗?那时他多谦卑,现在怎么如此霸道?想想也能理解,毕竟通衢市的项目人家居功至伟嘛。
于是,他拨通了尹诗双的电话,让她晚上准备一只游艇。
尹诗双说没问题,不过,欧升达却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她似乎有些不愉快。
于是他问:“尹部长,怎么啦?不高兴?”
尹诗双道:“没啥,有点小事。”
晚上欧升达到了会所,见到尹诗双的脸色还是有点冷冷的。
于是,他笑着道:“怎么?尹部长,不是我得罪你了吧?”
“不是,你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最受欢迎的客人,我们都很喜欢你。”她似乎还是笑不起来。
“怎么啦?”欧升达关切地问,“古梦柏批评你啦?”
沉默了半晌,尹诗双道:“你还记得那个周朝华吗?”
欧升达一怔:“记得,怎么啦!”
尹诗双道:“这人素质太低了。”
“他申请会员通过了?”欧升达问。
“通过了,可是,昨天他可把我害死了。”尹诗双狠狠地道。
“怎么啦?”欧升达问。
“唉,他昨天在这里开派对,不知道请了些什么人,顺走了两瓶4万多块钱的洋酒。我刚才打电话问他,他把我骂了一顿,还说要投诉我。”尹诗双表情气愤。
“就为这个不开心?”欧升达笑道。
“其实,不光这个,我对古总最近发展的几个新会员感到不解,都是素质不很高的。以前倶乐部发展会员可不是这样的。”尹诗双有点忧心忡忡地道。
“有点忧国忧民的意思啊!”欧升达笑道。
“古总最近发展的会员里有几个是派对串子,这样很不好。”尹诗双表情凝重。
“派对串子?”
“派对串子就是身份不明,但又是各个派对的常客。这些人很多都是掮客或者骗子。周朝华昨天请来的人里就有好几个这样的人。”尹诗双道。
“你似乎对这种人很有看法啊。”
尹诗双长叹一口气:“欧董,这个会所每天就像一个舞台,天天上演着各种活报剧,我看得太多了。各种人物的表演,各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有时是那么的可笑。”
欧升达忽然有了兴趣:“哦!你说说。”
尹诗双走到观景台边上,看着远处道:“看看会所里这些人们,十分有趣。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富豪,是上流社会,可是这里面,又能有谁称得上‘上流’二字?只是所谓社交的闹剧而已。”
“尹部长很有感慨啊。”欧升达也走过来,手扶着栏杆道。
“真正有钱的人,是很少来这些地方的。你就说咱们遴选的委员们,一年都来不了几次。他们通常极少出现在大范围的社交场合,闲下来,该打高尔夫的打高尔夫,该玩马的玩马。太太们也很少抛头露面。”尹诗双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比如郭正余,除了他的游艇放在这里,根本看不见他。”欧升达点点头。
尹诗双嗯了一声:“来这里的人更多的是在比富,炫耀。社交场上风头最劲的,隔一段时间便会换一位。以前冷鸿海很红,太太是台湾的电影明星,夫妇俩常常露面;最近一段时间冷太太怀孕了,那个做进出口的王文耀冒出头来;最近这阵子,欧美国家不断对中国货做反倾销调查,王文耀的日子不好过,平时追逐他的那些势利男女,便转去追捧新冒出来的马公子。”
“马公子?”欧升达对这个名字似乎很陌生。
“就是那个开保险公司,又搞证券的。”尹诗双嘴角一撇,似乎很轻蔑。
欧升达开人代会的时候跟马公子见过面。这小子高调得很,据说跟中央某人的儿子合伙。开会吃饭大家在一张桌子,他总是有北京的一些内部消息,搞得很多人都贴在他身边,就像他是总理似的。欧升达对他的衣着打扮是印象深刻。马公子不止一次地说,他身上穿的服装,大多数是在巴黎皇后区定做的,并且还要预订。衣服上的每个扣子都是有他的姓氏字母缩写花纹的。而且,他不抽香烟,只抽雪茄,据说是从哈瓦那进口的,每盒要2000元人民币。跟王光玉一样,马公子的名片也是特制的,镀了一层金,上面印了自己的中英文资料。很有特点的是,名片上还印了马克思的头像。马公子说自己很崇拜马克思的思想,这样的名片递到别人的手中别人多少也知道分量,不会把他当暴发户看待。一张名片的成本达到了60美元左右。欧升达曾经调侃他,不求最好,只求最贵。
欧升达叹道:“还是像鸟儿一样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人啊,总互相比什么?”
尹诗双转过脸看着欧升达道:“其实,有些攀比是没必要的。比如说周朝华,他这样的人就不适合到倶乐部来。他应该去他去的地方。”
欧升达问:“他应该去什么地方?”
“夜总会、桑拿、地下赌场啊?他初中都没毕业,满口脏话,经常提着满皮箱的现金到处找刺激。白天在厂里啃馒头吃咸菜,到了晚上就开始猛吃海鲜……”尹诗双似乎还是愤愤不平。
“呵呵,不管是马公子还是周朝华,花的都是自己的钱,只不过选择的生活方式不同而已。”欧升达笑着。
“好了,不说这个了,蹇太太她们组织了个慈善会,想请乐教授参加,你看怎么样?”尹诗双突然问。
做某个慈善机构的理事是富太太们现今流行的职业。
欧升达笑笑:“你明天直接打电话给她吧,我不能替她做主。”
正说着,尹诗双手里的对讲机响了,她说了两句,对欧升达莞尔一笑:“你的朋友到了。”
除了桑真外,还有个女孩子欧升达虽然不知道叫什么,但是特别的脸熟,因为那女孩子拍了很多广告。桑真介绍她叫余文文。
桑真不停地讲娱乐圈里的趣事,李文岚也不停地笑着,似乎桑真的每个段子他不笑就对不起她一样。
回去的路上,欧升达接到李文岚的电话:“我真服了You,你怎么又跑了?”
欧升达回答:“我再不跑就得犯错误,你知道吗?那余文文穿成那样,我要是鼻子出血血流不止,还不出了人命啊?”
“你这家伙就是借口多,不过人家余文文说了,你虽然跑了,但对你印象不错。”
“你拉倒吧!”
李文岚嘿嘿地冷笑着:“你枉费了我对你的一片情谊。”
李文岚的办事效率还是有的,两天之后,通衢市主管招商的副市长汪泳带着一干人马来到了鹏城。效果那自然不用说,升达地产的项目在鹏城是很高端的,尤其是商业项目更是做得很成功。通衢市供销联社的头头脑脑们简直是羡慕至极。
晚上在会所,欧升达举办了一个隆重的签约仪式。李文岚没有出席,他解释说怕叫通衢的人看出他在这里面的作用,但是,他却叫桑真带了一干歌星美女前来助阵。
汪泳和他的那些部下估计平时也很少见到这么多歌星,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喝得起劲。
欧升达没有过多地在那里停留,只是礼节性地跟汪泳喝了几杯就走了。
为什么这样?这也是一种计谋,这样会给汪泳等人一个印象,升达地产的老板忙得很,不是你想见就见的。就像古龙说的,杀人是一种艺术。在经商高手眼里,经商也是一种艺术。欧升达走出会场,叶汉声跟出来问:“欧董,等一下他们要是有别的要求咱们安排吗?”
欧升达摇摇头:“不,不能给他们开这个口子,一旦养成了习惯,以后我们在通衢市的费用就大了。”
叶汉声道:“我明白了。”
人的欲望可以无限膨胀,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和别人的欲望。懂得满足就会避免很多因欲望而产生的麻烦。
欧升达道:“等一下你不妨安排他们去看一下芭蕾或者歌剧,主要让他们明白,升达地产不仅有经济实力而且有文化品味。”
正想去停车场,电话忽然响了,是涵涵。
“欧董,你在哪里?”
“我在会所。”
“我想见见你。”她的声音依旧低哑。
“这么晚了,还是算了吧。”欧升达边说边往停车场走。
“怎么,你怕我?”涵涵道。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话未说完,他停住了脚步,涵涵正站在他的车前。
涵涵一身黑色衣衫立于那里,发丝随风飞舞。刹那间,欧升达只觉得眼前的人是如此的缥缈;淡淡的月光照在涵涵的身上,如镀上了一层光圈;精致的面庞在月色和灯光的照耀下泛着美玉般的光泽……
“看来,你是真的怕我!”涵涵似笑非笑。
“那,就找个地方坐一下吧?”欧升达有些尴尬。
“好,你叫你的司机把我的车开到你公司去。我们找个地方,你看怎么样?”涵涵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讳莫如深的笑意。
事情已经到此,欧升达一咬牙道:“好吧。”
涵涵道:“你喝了酒,我开车吧。”欧升达没反对。
车开出会所,转上高速公路,欧升达问:“去哪里?”
涵涵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几乎横穿了半个城市,涵涵把车转进了一个高档住宅小区。她淡淡地说:“到了。”
欧升达问:“怎么会到这里?”
涵涵道:“你下来吧,这是我家。”
“去你家?这不好吧?”
“怕我吃了你?”涵涵神色淡然,清清冷冷如玉雕冰人。
“要不我们到小区门口的咖啡厅坐一下吧?”欧升达建议到。
“那里说话不方便。”
既来之则安之,她总不能强奸我吧?欧升达心里想。
走进涵涵家,这是个面积很大的复式,涵涵按门铃,有个眉清目秀的女孩来开门。
涵涵道:“这是我的助理,欧董请坐。”
有这么个女孩在,欧升达稍微有些放心。
女孩端过茶,涵涵道:“你上楼休息吧,我跟欧董有话说。”
女孩上楼,两人开始喝茶,很久,涵涵也没说什么。
欧升达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开始有些焦躁。
“欧董,听说升达地产跟宝山投资的合作很顺利?”涵涵忽然问。
欧升达随口嗯了一声。
涵涵接着问:“可是,我也听说,有人反映你跟廖总有私下交易,造成了国有资产流失。有关部门正在调查这件事,是吗?”
闻言,欧升达回答道:“是有这么回事,纪委、审计局、国资委都有介入”。
涵涵道:“谣言四起,说你跟廖冰旋有男女关系。”
欧升达道:“这是诋毁别人最好的说辞,特别是对廖冰旋这样的国企领导。阴谋诡计、权色交易这些都是能置人于死地的元素。”
“看来你并不在乎啊?”涵涵问。
“这事你越重视它,它越像个大山压在你心头,那还做不做别的事了?”欧升达慢慢地喝着茶。
“似乎你是胸有成竹啊?”涵涵问。
欧升达轻笑了一下:“这不是胸有成竹,而是没办法回避,只好承受。他们调查他们的,我做我的。总不能因为他们调查,我就整天躲在家里,怕哪天纪委或检察院的人找我谈话吧?”
涵涵看了欧升达一阵子道:“世界上很多的失败往往是由于轻敌。”
“我现在只能等待调查的结果,不能做任何的动作。任何的判断与指示都可能让调查我们的那些人认为我们真的有问题。那样会使我们更被动。”欧升达面色平静。
“哦,你似乎不是很怕?”
“怕?怕又有什么用?忽然觉得,整天这么忙碌,仔细一想都像些笑话,或者说是闹剧。”欧升达道。
涵涵眼睛里依然带笑:“你倒有点参禅悟道的意思啊。”
欧升达给自己和涵涵都倒上茶,接着说:“从古到今,无论世界怎么改变,人活着,始终也就是那么回事。比如我跟廖冰旋的合作,有人有想法是正常的,说我跟她有男女关系也好,说我们有权钱交易也好,嘴长在人家那里,我们又有什么办法?不过,那话怎么说来着?生活还是要继续,那就继续吧。”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多说了。不过,关于对你的调查我有些耳闻,不会那么轻易就停止的,你最好还是有个心理准备。”涵涵嘴角微微上翘,欧升达没看懂她是什么意思。
“谢谢你的关心,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欧升达道。
“等一下,我还有点事想跟你说一下,你熟悉李子夜吗?”涵涵问。
“李子夜?在会所见过。”欧升达回答。
“乐教授跟他也很熟吗?”涵涵问。
“应该也不熟吧?”欧升达感到很奇怪,她怎么突然提到李子夜?
“下午我去鹏大办事,看到乐教授跟李子夜有说有笑地在学校西门的咖啡厅里出来。很随便的样子。”涵涵望着欧升达,似乎是想看他的表情。
“哦,他们跳过舞。”欧升达毫不在意地说。
涵涵道:“欧董,你别嫌我八卦,作为女人,我能看出乐教授很开心。女人是轻易不会在别的男人面前表现得开心的,除非……对不起,我不说了。”
欧升达看着她:“你是够八卦的,我跟乐枫结婚这么多年了,只有我对不起她,没有她对不起我。她对这个家庭是负责的,你不要多想。这个话题到此打住,你也别再说了,免得把你的形象破坏了。”
涵涵看了他许久:“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我也就是说说我自己的感觉,你急什么?”
欧升达一字一句地说:“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就不可以随便说,尤其是想当然的,不负责任的。”
“好,我收回刚才的话,好心当成驴肝肺。”涵涵白了欧升达一眼。欧升达忽然觉得涵涵这种表情很像廖冰旋,真像。她们真像。迷人的女人都那么像。当然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能迷住同一个人的女人,通常都会有些相像吧。涵涵迷住自己了吗?欧升达自己不禁有些糊涂。
“没事我走了。”欧升达站起身来。
“等等,你急什么,找你来还有事。”涵涵道。
欧升达看着她,涵涵略微思忖了一下:“有个事我希望你能提醒一下楚总。”
“什么事?”欧升达一惊。
“我这次在北京,听说周浩联合了几个机构想对之洋公司下手,具体怎么操作我不清楚。不过按周浩的品行,我想不会是好意的。”涵涵很严肃地说。
“周浩?周惜雪的哥哥?”欧升达问。
“对,我甚至觉得,周惜雪跟楚之洋谈恋爱也是一场阴谋。”涵涵语气十分诚恳不像撒谎。
欧升达嗯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走到门口,涵涵轻声说:“一定要小心,无论是你还是楚总。我不想看到你们被人算计。”一瞬间,欧升达忽然有种感动,那种感动很奇妙。他伸手在涵涵的肩膀上拍拍道:“我会小心的。”
在电梯里,他忽然觉得涵涵并不是那么可怕,商场注定多舛,遇到这样一个女人,不知道是红颜知己还是红颜祸水?
回到家里,乐枫正在书房。他问了一句:“下午奔马网的李子夜去找你了?”
乐枫嗯了一声:“涵涵告诉你的吧?准确地讲是我找的人家。”
“怎么?你的项目跟他有关系吗?”欧升达问。
“不是,我觉得童蓝还是不要到你那里实习的好,去李子夜那里更适合她。”乐枫表情平静。
“哦,那也好。”欧升达终于松了口气,警报解除。
她转身要走,乐枫问:“你今天不是签约吗,怎么会遇到涵涵?”
“哦,在会所偶然遇到的。对了,尹诗双说蹇董夫人搞了个慈善会,想请你参加。”欧升达道。
“我对那个没兴趣,我的项目正在关键期,我哪有空儿参与那些事?”
欧升达尽量做到心平气和:“我觉得你还是参加参加的好,跟那些人多接触接触,对生意有好处。”
“生意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乐枫道。
“别忘了,你也是升达地产的股东,怎么生意就跟你没关系?”欧升达问。
“反正我不参加,有愿意参加的你叫她参加啊。”乐枫的语气让欧升达很不舒服。
“不知所谓。”欧升达不想跟她纠缠,转身回了卧室。
正想冲凉,楚之洋打来了电话:“升达,我有些事,暂时不能回国,周惜雪明天到北京,她说有些事要跟你请教一下,改天她回鹏城时,你跟她聊聊吧。”
“呵呵,我能帮上她什么?”
“哎呀,你不知道,她现在对你崇拜得不得了,每次跟我通电话或者见面,总谈你,说你是儒商,有内涵。”楚之洋笑道。
“说我这个粗人是儒商,那你这个京城公子哥又算什么?”欧升达很不以为然。
“她总说我不成熟,说我在天上飘着,而你像大山,脚踏实地。”楚之洋道。
“不说她了,有事就叫她找我,帮她也就是帮你嘛。对了,我听说周浩联合了几家机构准备炒作你的股票,这事你知道吗?”欧升达问。
“哦,这次在巴黎,周浩倒是打了电话给我,说是要给我造造势,拉抬一下股价。”楚之洋回答。
“怎么?你答应了?”欧升达问。
楚之洋笑道:“他们炒作他们的,跟我的经营也没什么太多的关系,我有什么理由不同意?万一拉上去,对我也有好处不是?”
“之洋,这事儿听着是好事,可万一是个陷阱呢?”
“得了,能有什么陷阱?我又不跟着炒?”
“那我也觉得不大托底。”欧升达道。
“升达,这几年你的生意做大了,胆子怎么变小了?”
欧升达道:“之洋,我这人对股票不懂,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们炒他们的,你千万不要参与,明白吗?”
楚之洋哈哈大笑:“你放心吧,我不参与。”
一个企业成功与否,老板的意识和思想非常重要。商场中的竞争可以说是各种竞争中最激烈、场面最大、最持久也是最具风险的,稍有不慎,偌大一个企业就会一败涂地。
欧升达觉得有些不安,但是又一下子搞不清问题究竟哪里不对。
一回头,乐枫正站在身后,见他放了电话,乐枫问:“你今天跟涵涵真的是碰巧?”
欧升达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难说。”她拿起睡衣进了洗手间。欧升达摇摇头,心里又冒出了带乐枫去看医生的想法。
周惜雪打电话给欧升达的时候他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周惜雪说要跟欧升达谈谈,欧升达道:“我要去通衢市,等我回来再说吧。”
周惜雪道:“那我也去通衢市。”
欧升达说:“不好,我去那里要参加经济贸易洽谈会,时间不多,可能没时间跟你聊什么。”
“可我是真的很想见你,我有很多事想跟你请教。”周惜雪道。
“这样吧,等我回到了鹏城再跟你联络。”说完放下了电话。
通衢市的经贸洽谈会搞得风生水起,作为通衢市招商的重要成果,升达地产与供销联社的合作项目成为经贸洽谈会的重点项目,不仅要由代表签字,而且还要接受省市各级媒体的采访。欧升达对此一概不感兴趣,只是派了叶汉声作为升达地产的代表签字和接受采访。
晚上是招待晚会,欧升达作为主宾跟刘文卫坐在一起,酒酣之际,刘文卫小声对欧升达道:“欧董,借一步说话。”
大厅里人声鼎沸,两个人走到一边似乎也没人注意。
刘文卫道:“听李文岚说,在他的提拔过程中欧董起了很大的作用啊,我谢谢你。”
欧升达道:“这主要还是李局长自己努力的结果,我只是做了一点锦上添花的工作。”
刘文卫侧过头,笑眯眯地看着欧升达:“欧董就不要跟我客气了,我心里明白欧董这种红领商人的能量。既然你跟文岚是这么好的朋友,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我最近想去北京走一走,你看有些关系是不是能给我引荐一下?”
欧升达不紧不慢地问:“不知道刘书记想达到什么目标呢?”
“欧董,不瞒你说,我在这个小市当市委书记已经四年了,这班子马上就要换届。我想是不是能往省里走走?”刘文卫似笑非笑地道。
欧升达似在讥讽又似自嘲地淡淡一笑:“刘书记,我只是个商人。政治上我不大懂,也给你提不出什么更好的建议,但是,我可以帮你搭个平台,你如果去北京的话,我陪你走一趟;你想见谁我叫那边的朋友尽量安排;至于能不能有效果,我可是没把握。”
刘文卫用力握握欧升达的手,低声道:“欧董,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对了,回头我跟国土规划局打个招呼,把你们项目的容积率调整一下。”
欧升达心里一喜,这刘文卫还真是个敢干的家伙,说话也直截了当,不讲究一点技术含量。
“这样,晚上你回去拉个想见人的名单,我叫那边的朋友安排。”欧升达道。
“明白。对了,这市里有几个养不熟、焐不热、非典型性的白眼狼,回头我也拉个名单给你,叫你的人打交道的时候注意一些。”刘文卫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居然带着笑。
桑真和乌梅面带笑容地走过来:“刘书记,欧董,你们俩在这里商量什么大事呢?”桑真今晚穿得更是惹火,乌梅却依旧很淑女。
“哦,我在跟欧董说,今晚这里是群星璀璨,美女如云,我们的眼睛都花了。”刘文卫笑道。
“哟,刘书记也这么幽默啊?”乌梅抿唇淡淡一笑,神态盈盈地道。
“怎么,市委书记就得表情严肃见到美女就像见到阶级敌人一样?”刘文卫眨着眼睛看着二人。
“嘿嘿,反正你不大像市委书记。”桑真做了个鬼脸。
“那我像什么?”刘文卫眯起眼睛。
“你无比聪慧无比睿智无比冷静无比好看,就像白展堂。”桑真咯咯地笑起来。
“怎么,我像盗圣?我可是不会偷什么啊?”刘文卫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就是一天生的小偷儿。”说着,桑真伏到刘文卫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刘文卫哈哈笑起来。
“虽然你这人平时废话连篇且句句不靠谱,但最后一句也许说得相当英明正确。”刘文卫道。
“最后一句?”桑真很调皮地问。
“嗯。”刘文卫点点头。
乌梅道:“好话不背人。”
桑真和刘文卫异口同声地道:“保密。”
欧升达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隐约觉得与乌梅有关。难道那晚陪刘文卫睡觉的是乌梅?
都说商场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走对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踏错地,万劫不复生死两难,还是离这些女人远点好。正想着,乌梅忽然斜睨了他一眼,乌溜溜的大眼睛一望见底,清澈透亮得宛若碧空如洗的天空;脸颊上浅浅的梨涡能甜死世上最铁石心肠之人。这女人练过什么法术吧?欧升达赶紧把目光扫向了一边。
巧的是,就在这个时候,欧升达的手机响了,是周惜雪。欧升达接起来,她问:“你在通衢市哪个位置?”
“你什么意思?”
“我正在通衢市广场这里,我想跟你聊聊。”
欧升达大吃一惊:“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不行吗?”
“你在那里等着,我马上就到。”
刘文卫问:“怎么回事儿?”
欧升达道:“不好意思,一个朋友从北京赶来了。”
刘文卫招手叫来了市委秘书长道:“你再安排一桌儿,然后派个司机去把欧董的客人接过来,先安排好住宿,然后去吃饭。”
欧升达有些不好意思:“这多不好意思?”
刘文卫道:“没事,你先去陪客人,我这里还有些客人要陪,等一下我再过去。”刘文卫拍拍欧升达的肩,“兄弟,于私,你是文岚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于公,你是通衢人民的客人,你的朋友自然是我们的客人。别客气,朋友能从北京赶来,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不要我派几个人过去陪一下?”
“不用了,我陪陪就好了。”
刘文卫看了一眼还站在一旁的桑真和乌梅,忽然压低声音:“是女的吧?”
欧升达也压低声音道:“是的,不过是朋友的女朋友,你别多想。”
刘文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用跟我解释。”
欧升达摇摇头,对站在一旁的桑真和乌梅道:“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失陪。”
桑真精明古怪,问:“是女的吧?”
欧升达嗯了一声。
桑真看着他:“美女仅限于养眼,切不可痒了心。”
欧升达摇摇头:“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只是普通朋友。”
“是吗?”桑真瞟了他一眼,“不要说我讽刺你,事实胜于雄辩。一个普通朋友,毫无利己的动机,把欧董的事业当做她自己的事业。这是什么精神?这是迫不及待的精神,这是投怀送抱的精神,每一个中国女人都要学习这种精神。”桑真用中央电视台播音员的口吻说道。
欧升达知道这样站着不知道还会引出什么话,赶紧走开了。
当通衢市市委秘书长把周惜雪带到房间,欧升达忽然觉得她面色很憔悴。他问:“怎么啦?不是说跟之洋一起回来吗?”
周惜雪面无表情地道:“他有事,我就先回来了。”
“两个人闹矛盾啦?”欧升达问。
“没有。”尽管周惜雪这样说,但是欧升达能感觉到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怎么突然来了通衢?”
“本来我是想回鹏城的,这班飞机经停杭州。我想,回鹏城还不如到你这里看看。所以,我就叫我哥在杭州的一个朋友把我送来了。”周惜雪坐在沙发上,顺手把包放在一边。
秘书长敲门进来:“欧董,可以上菜了吗?”
欧升达点点头,一会儿噼里啪啦地上了一大桌子。
欧升达对秘书长说:“这也太浪费了吧?就我们两个人。”
秘书长谦卑地笑着:“没什么,这是一个标准。你们慢用,有什么需要,跟服务员说就好了。刘书记等一下会过来敬酒,我先不打扰了。”说完退了出去。
“要喝酒吗?”欧升达问。
“我就是来与你喝酒的,来,给我倒满。”周惜雪道。
“得了,你少喝点,要是喝醉了,之洋还不跟我拼命。”欧升达笑着道。
“你别那么患得患失,喝多了是我自己的事,都是成年人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罢,拿过XO,给自己倒满,然后看着欧升达,“你要不要来点?”
欧升达没办法,给自己也倒了一点。
周惜雪看了看那杯,一口饮掉,欧升达大吃一惊:“惜雪,你悠着点。”
周惜雪怪异地笑着:“你怕我喝醉是吧?没事,这杯酒是我的谢师酒。我喝了,你就是我老师了。”
“你得了,我何德何能做你这海归博士的老师?”欧升达笑着。
“你这是骂我,海归博士?从海外回来的啥也不是。”周惜雪摇着头,又给自己倒满。
欧升达顿时紧张起来,看样子周惜雪心情很不好,这架势是要把自己喝醉啊。
正想着,周惜雪开口问他:“升达哥哥,你说,一个人该怎么面对失败?”
欧升达不知她话从何来,就问:“怎么问这个问题?”
周惜雪摇摇头:“你要正面回答问题。”
欧升达想想道:“学会包容,学会微笑,再痛苦的事情都能变得快乐。惜雪,先放松一下,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说完,他端起杯,自己喝了一口。
周惜雪大概沉默了那么四五秒,然后道:“也许,我太急功近利了。”
“此话怎么讲?”欧升达问。
周惜雪叹口气:“我按照阿斯通的方式去做事,怎么会败在阿斯通的手里呢?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欧升达想了想道:“我想这可能是你受到挫折的主要原因吧?”
“愿闻其详。”周惜雪道。
“因为你们竞争的过程我不清楚,所以我也没什么发言权;但单从表面上看,阿斯通的行为方式已经为大家所接受了,而你只是把阿斯通的方式简单地嫁接到之洋公司;这样给人的感觉就是,你之洋公司跟阿斯通没什么区别。你想,这时候客户会选择谁?”欧升达宽厚地看着周惜雪。
“可是,之洋公司以前的做法太不正规,给人感觉有点像游击队一样。”周惜雪困惑地说。
欧升达把玩着手里的杯:“可是,游击队往往能取得胜利。为什么?因为他们能扬长避短,避实就虚。”
“嗯。”周惜雪垂下眼皮,似乎在想什么。
“借鉴成功的商业模式固然非常重要,但最为关键的是要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来为自己量身订制发展模式;尤其是在实力有限的条件下,就必须采取比较独特的差异化道路,这样成功的概率才会大很多。如果认真研究就会发现,非常成功的企业商业模式都不大相同,而失败的企业往往克隆别人的商业模式。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欧升达接着道。
周惜雪声音有些低:“嗯,有道理。我可能是没有对之洋公司进行好好地研究,就想当然地对它的海外事业部进行了改组。”
“表象非常相似的很多事物,其本质可能相差千里。很多人在做事情的时候,往往四处寻找现成的模式作为参考,但常常是劳而无功。这主要是因为事情越具体,可供参考的现成模式越少,能够反映在纸面上的内容更少。即使是你在阿斯通做了这么多年,熟悉了它的运作模式、工作程序,但是却不一定理解它的企业精神。”欧升达自己喝了一口酒。
周惜雪没再说什么,自己喝了一大口酒。
“你别这样喝酒,没吃什么东西,容易醉。”欧升达关切地说。
“没事。”她情绪明显地有些低落。
“怎么啦?”欧升达问。
“看来以后在之洋公司,我得小心走路了。”她慢慢喝光了杯里的酒,若有所思地说。
欧升达笑道:“怎么,受了点挫折就心灰意冷了?事情既然出了,只能面对!你以为逃避现实,内心就舒服了吗?你看看你自己的模样,像霜打了一样。这件事你现在觉得抬不起头来我能理解,以后总这样,你的信心和热情就没了!”
“要是之洋像你这么会安慰人就好了。”周惜雪叹口气,又给自己倒上。
“怎么,他埋怨你啦?”欧升达问。
周惜雪慢慢地呷了一口酒道:“那倒没有。他召集之洋公司在巴黎的销售人员开了个会,分析失败的原因,大家的火力都对着我,他也没有替我解释一下。你要知道,我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面子上也很过不去。”
欧升达看着周惜雪痛不欲生的模样,心里明白楚之洋可能没有充分照顾到她的感受,又知道自己此时不能火上浇油,便心平气和地对她说:“这个你要理解,连续遭到滑铁卢,团队的士气肯定受到了打击。这时候,对于他,安定人心、稳定队伍是最重要的;因此,他不在别人面前给你挣面子也是能理解的。这充分证明他心里是把你当自己人的。”
周惜雪摇摇头:“这个我不信,当着别人的面他那样做我理解,可是我们俩单独在一起时,他为什么不解释?”
欧升达心里暗骂,这个楚之洋,真是不懂女人心,但他还是笑着:“你呀,就是太敏感。他现在焦头烂额,估计满脑子都是怎么补救,哪有空儿看你的脸色?”
周惜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道:“谢谢,升达大哥。这件事搅得我快六神无主了。我现在的心情很差劲儿,我会尽快调整过来。”
“这就对了,惜雪,一个项目或者任务,初看起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但当你深入探讨,寻觅搜索种种可能性之后,你可能就会为你能取得的成绩而惊讶不已。事实上,许多看似不可能的事,只有在接受挑战之后,用创意去工作,跳出习以为常的条条框框,尝试不同的方案和策略,才能把事情办成,才能取得更辉煌的成绩。
“你这样一说我心里豁然开朗了许多。可能是我在国外时间太长了,对国内人们的思维方式陌生了,再加上我性格太强,有些不容人,凡事都过于主观。这些我以后会注意的。”周惜雪脸色开始晴转多云。
“好,你高兴了就好。晚上跟之洋通个电话,好好沟通一下。你俩啊,爱起来轰轰烈烈,互相较起劲来也是互不相让。”欧升达哈哈地笑着。
“我今天来通衢找你还有个事情。”周惜雪忽然道。
“什么事啊?”欧升达好奇地问。
“我哥最近正联合几家机构准备对之洋公司的股票进行炒作。因为他发现之洋公司的股票一直在底部盘整,看不出有大资金介入的迹象。如果之洋配合的话,他会在人员安排、资金调拨、媒体公关、市场策划、公司分析和时机推演等各个方面,作细致的安排和部署。”周惜雪道。
欧升达微微一笑:“哦?我对资本市场不熟悉,不过按我的理解,这炒股如打仗,战役开始之前,一定要侦察、猎取情报、安排内线等。这样才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周惜雪笑了:“升达大哥,你就是跟之洋不一样。跟你谈话说什么你都能说到点子上,之洋说话老是跟诗人一样,看着很美,就是摸不着。”
欧升达正想说什么,忽然有人敲门,他原以为是刘文卫,结果进来的却是桑真、乌梅外加余文文。
“啊哟,欧董,在这里会美人呢?也不理我们这些老朋友了?”桑真的表情古灵精怪。
乌梅文静地笑着,余文文依然一副冰冷如霜的样子。
“哦,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之洋公司海外事业部的周总。”然后他把几个美女介绍给周惜雪。周惜雪淡淡地笑着跟每个人都握了手。
“升达大哥,看不出你收藏夹里的秘密还不少呢。乐教授不知道吧?”周惜雪巧笑嫣然。欧升达发现,精明强干的周惜雪其实也有女人的温柔。
欧升达仁厚地笑着:“她们都是朋友,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他口气平和,将周惜雪的语锋巧妙地化解开来。
“欧董,我敬你的客人一杯怎么样?”桑真秀眉一挑,问道。
欧升达看看周惜雪:“算了,她已经喝了不少了,适可而止吧。”
“哎,升达大哥,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第一次见面怎么能拂人家面子呢?桑小姐,我敬你。”两个人碰了杯。
欧升达小声对周惜雪说:“你悠着点儿,刚下飞机,也没吃多少东西,别伤了身体。”
周惜雪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平常的精干和严肃,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温柔:“谢谢升达大哥。”
“欧董,上回你怎么半路跑了?”余文文忽然问。
欧升达一副老实模样:“哦,工地上临时有事,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他不想叫周惜雪看出什么来。
余文文似笑非笑地看着欧升达:“欧董,我一直以为你跟别的男人不一样,现在看来也不能脱俗啊。”
欧升达问:“你什么意思?”
余文文嘴角露出一丝不屑:“我以为有一些人永远都不会逃避,因为他太自信。现在看来不过尔尔。”
“余小姐,知道喝酒和喝水的区别吗?”周惜雪忽然问。
余文文有些不解:“有什么区别?”
“喝酒让你跟朋友心里如火,喝水让你跟朋友越来越谈。”周惜雪一字一句地道。
“可是,我也听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余文文反唇相讥。
“你是君子吗?”周惜雪声音不高,却很有进攻性。
“怎么?你说我是小人?”余文文面带愠色。
“我可没说你是小人,我只是说,你不是君子,你是女人。”周惜雪有点幸灾乐祸。
“孔子曰: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忽然,有人在门口说了一句。
大家抬头一看,原来是刘文卫走了进来。
“刘书记,请坐。”桑真笑靥如花。
刘文卫坐到乌梅和余文文中间,他看着周惜雪道:“您是?”
“您好,刘书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之洋公司的周惜雪。”说着,双手递上名片。
“之洋公司,那可是我们民族工业的骄傲啊。”刘文卫感慨着。
“谢谢刘书记。”周惜雪不卑不亢,这跟其余三个女人看刘文卫的神色截然不同。
刘文卫转过头看着欧升达,就像看一只史前动物。欧升达被他看得直发毛。半晌,刘文卫说:“欧董,我发现你太不够意思了。”
“怎么?”欧升达问。
刘文卫看了看几个演员,又看了看周惜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而且迅速蔓延到整个脸上:“你知道,我现在就想在招商过程中找几个全球知名的企业。你跟之洋公司的周总这么熟,怎么不早介绍给我?”
周惜雪笑道:“刘书记,我只是打工的。你有所不知,欧董跟我们董事长那可是多年的朋友了。”
刘文卫指着欧升达:“欧董,你跟我有保留,有保留,是不是得罚一杯?”
欧升达笑着:“这完全是霸王理由。你也没问过我跟楚之洋熟不熟啊?你想跟楚之洋认识也可以,那你得倒满,来,我给你介绍,这位周总就是楚之洋的女朋友。”
哦?三位女人先轻呼了一声。
刘文卫道:“好啊,这杯酒我一定要喝。”
周惜雪有些不满地对欧升达道:“你胡说什么?”
欧升达道:“我胡说了吗?要不要我现在打电话给楚之洋,叫他亲口说出那三个字?”
“讨厌。”周惜雪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
“这是两个字。”欧升达一本正经地说。
大家哈哈地笑起来,三个女人笑得更开心,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刘文卫谈话是句句不离招商,颇有一定要之洋公司来通衢市投资的劲头儿。他又介绍通衢的区域优势又介绍通衢的政策优势,把个酒桌搞得跟推介会似的。
欧升达和周惜雪倒是没什么,三个歌星却兴趣寥然。
说了半天,也许意识到了桌上气氛有些冷淡,刘文卫不好意思地说:“哈哈,看起来我又犯了工作狂的毛病。来,我跟大家道个歉,我自罚一杯。”说完,自己一口将面前的酒喝干。
欧升达道:“这叫敬业。什么叫敬业?比如大家面前都有酒,刘书记喝了咱们不喝就是不敬业。”
桑真哧哧地笑着:“比如,半路逃跑就是不敬业对吗?”
刘文卫并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什么半路逃跑?”
桑真瞄了一眼余文文:“文文,你说呢?”
余文文端起杯:“欧董,我想跟你喝一个,一是祝贺你在通衢市投资成功,二是希望你爱岗敬业。”
欧升达摇摇头:“我怎么觉得你跟美国佬儿似的,总搞双重标准啊?”
余文文半真半假地道:“你这脾气,能不能抽空改一改,都什么时候了,还以浑水摸鱼为乐!”
“好好好,我喝,不过,是不是叫刘书记也喝,毕竟我在这里要给他缴税。他怎么着也得尊重一下纳税人嘛。”欧升达眼睛看着刘文卫。
“不准耍赖,一点也不敬业。”余文文毫不相让。
“这世界怎么把刘书记造得这么招人喜欢,把我造得这么受人欺负啊?”欧升达叫道。
“这就是你不敬业的结果。”余文文道。
两人喝完,秘书长走进来,在刘文卫耳边说了几句,刘文卫道:“我知道了。”然后,他对欧升达道,“不好意思,几位美女来到这里,外面的客人有意见了。”
欧升达笑着说:“没关系,叫她们去吧,我跟惜雪再聊聊。”
他们走后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欧升达摇摇头:“这些人真是伶牙俐齿。”
“你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她们手里吧?”周惜雪半真半假地问。
“你看我像落入圈套的人吗?”欧升达笑着。
“你没落入圈套,你落入了迷魂阵。”周惜雪嬉笑着。
“刚才你说你哥他们要炒作之洋公司的股票。这会不会使之洋公司有麻烦呢?”欧升达忽然严肃起来。
周惜雪挺直腰肢:“你脑袋里是不是充满了问号?”
欧升达忧心忡忡地回答:“嗯,你哥他们不会是慈善机关,他们是要赚钱的,而这个过程中,之洋公司肯定要受影响的。”
周惜雪轻笑着:“你是不是怕最后的结果是楚之洋就像个待宰的羔羊,无力挣扎,却又逃不走?”
欧升达表情沉重地点点头。
“不是没有那种可能,不过那种事是不会发生的。”周惜雪道。
“为什么?”欧升达问。
“这是个行规问题。一个机构要是想炒作一支股票,不是一下子就开始的。在炒作之前已经有大量的资金实际上已经以其他公司或者个人的身份,悄然分布在各个网点上。只待时机一到,这些潜伏的资金就会或前或后步调一致地向某支股票发起冲击。这些都要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完成。要掌握相当多的筹码,这样你才能控盘。”周惜雪道。
“哦?”欧升达皱皱眉头,“万一别的庄家也盯上了这支股票怎么办?”
周惜雪很轻松地说:“没事的,这种事最后都是利益共享的。”
“我不明白。”欧升达问。
“中国的股市历来就是这样,是一场庄家与庄家的战争,而散户只能在战争中苟延残喘灰飞烟灭。在中国的股市中,一般都是由一个或几个大庄联合做某只股票,其底下有无数的小庄。那些小庄只能唯大庄马首是瞻,配合大庄行动,然后才能分些残羹。而大庄与大庄之间都会有默契,相互拉升、统一行动。”周惜雪很平静地说。
欧升达疑惑地问:“要是万一两个庄家都看好了一支股票,互不相让,那岂不是血流成河?”
“不会的,没人愿意互相拼刺刀,那样的结果就是都血尽而亡。这两个庄家共同拉升这支股票,吸引闲散资金跟风,到目标位时相互掩护,有序撤退。”周惜雪道。
“那我还是有个疑问,万一这股价大幅下滑,这个公司怎么跟股民交代?”
“很容易,公司发布公告,称公司经营正常,没有应该披露而未披露的信息,请股民放心就好了。”周惜雪笑笑,伸手过来给欧升达倒酒。
“升达大哥,我还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我哥现在手里有一笔私募基金,想找个出路,正好我在北京跟他说我认识你。所以,他想问问你,想不想融点资?”不知道怎么,周惜雪身上的香味不停地飘来,欧升达感到有些燥热。
欧升达道:“也不能说不想,前一阵子也有私募基金找过我,可我觉得融资成本太高,就没再谈下去。”
“找个机会跟我哥谈谈啊?即使谈不成,也没关系,他说还可以操作你公司上市。”周惜雪端起杯,跟欧升达碰了一下。
“嗯,过两天我要去北京,如果有机会,跟你哥见见面也好。”欧升达道。
周惜雪显然很开心:“好啊,等一下回去我就给我哥打电话,叫他在北京好好接待你。”
欧升达看看表:“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不嘛,升达大哥,刚才在路上,接我的司机说,晚宴以后还有舞会的。我想跟你跳舞。”周惜雪撒娇道。
“算了,我有点累,你如果想去自己去好吗?”欧升达宽厚地笑着。
“不,我就让你陪,好不好嘛,人家好不容易心情好了一点,你就陪陪我嘛。”
欧升达被她缠得没办法:“好,我跟你去。”
“你等一下我,我去楼上换件衣服,马上就下来。”说罢,拎着包一蹦一跳地出了包房。
欧升达摇摇头,拿出电话,接通了楚之洋:“你小子干吗呢?”
楚之洋道:“我正陪客户在海边,怎么?周惜雪去通衢市找你啦?会不会烦你啊?”
欧升达道:“烦倒是不怎么烦,给你们当了半天人民调解员。我说,虽然我不喜欢周惜雪这个人,但既然你跟她谈恋爱。还是多琢磨琢磨女孩子的心思,别老那么粗枝大叶的。”
楚之洋嘿嘿地冷笑着:“升达,你家现在可是出了两个教授啊!一个是乐教授,一个是欧教授,而且这个欧教授是爱情导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欧升达笑着放了电话。
没一会儿,周惜雪打扮得焕然一新地走了进来,欧升达突然发现,她身材绰约,眉目如画,再加以淡蓝色裙装勾勒出的优美曲线,居然没了平时那种女强人的气质,竟有些楚楚动人。
那天晚上,通衢市举行了盛大的联谊舞会。欧升达不是通衢市请来的最有实力的企业家,但却是满场最受欢迎的男人之一。原因就是,在那些女星和女人的眼里,他是最有才和最会浪漫的人,不仅语言幽默、平易近人而且交谊舞技术一流,每一个跟他跳舞的女人都感觉被他带得很舒服。
交谊舞不是一两种步子,更不是一两个花样。交谊舞应当是一种感觉,一种体会。当一对舞伴配合得十分默契,对舞蹈的把握十分透彻时,他们感到的不再是舞步,不再是花样,而是随着节奏的律动展示自己,同时又展示对方。
欧升达有个很奇怪的感觉,每次跟周惜雪跳舞,自己的心总跳得厉害,总是有某种莫名的悸动,跟别的女人一起又能冷静下来。到最后,他居然有了种错觉,这周惜雪居然很像乐枫。这是怎么回事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第二天一早,刘文卫来到欧升达的房间,跟他谈了自己要去北京的意图和想见的人。
欧升达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刘文卫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欧升达说:“你等一下。”于是,他走进里间,拨通古梦柏的电话,跟他报了一下名单上的人,问他可不可以安排见面。
古梦柏道:“你稍等,过一会儿给你答复。”
他走出房间,刘文卫问:“怎么样?”
欧升达道:“在等消息,少安毋躁。”
刘文卫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道:“欧董,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干部很可恶?”
欧升达笑了:“要求进步有什么错?像你这样的干部,有能力,应该给你一个能为人民服务更多的平台。”
“可是,我这样做,是不是让人觉得我动机不纯?官儿迷?”
“古今中外,做官都是需要跑的,不过体制不同,‘跑官要官’的路径也就有所不同。有的往上跑,有的则往下跑。时下官场‘跑官要官’,都是只往上跑,不往下跑。不是有句话吗?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只跑不送,平级调动;又跑又送,提拔重用。”
“其实,我也不愿意跑,我宁愿在老百姓的选票面前当官,而不是这样跑官。可是没办法啊,在目前上级任命下级、上级一言九鼎、老百姓人微言轻的选拔任用官员的体制下,我不找大权在握的人还找谁?”刘文卫叹息着。
“是啊,没办法的事。”
“我必须趁现在年轻多换几个地方任职,使自己多些资历。欧董,你有所不知啊,我压力很大。如果这两年不能有个跳跃的话,就没多少晋升机会了。我这次为什么要进京?这是制度逼的。按规定,在省级党委班子中,50岁以下的要有3名,45岁左右的要有1名。这些规定客观上促使一些地方主管部门片面加快年轻干部的提拔速度。由于年龄的杠杠,特别是一些地方对任职年龄一刀切的做法,也加剧了我们这些年轻干部升职的焦虑感。”
电话响了,古梦柏告诉欧升达一切OK,欧升达道:“我今晚就到北京。”
古梦柏问:“要不要给你们订机票酒店什么的?”
欧升达道:“那是一定。”
“好,我叫尹部长安排,晚上你们在机场见面吧。”
同上次路克杰来北京不同,刘文卫的事情相对比较简单。他在北京住了两个晚上就走了,而欧升达因为还要跟周浩见个面,所以要晚一天才走。刘文卫对欧升达的安排非常满意,临走时拉着欧升达说了好一通感谢的话,承诺回去以后立刻将欧升达项目的容积率调整上来。
尹诗双也订了当天回鹏城的机票。因为她的飞机比刘文卫晚了一个多小时,看着刘文卫和秘书进了安检,欧升达对尹诗双道:“谢谢你,这次安排得很好。时间还早,到那边咖啡厅聊一会儿?”
两个人坐下来,刚聊了没几句,尹诗双的电话响了,她很不耐烦地跟对方说了几句,就低头在那里沉默着。欧升达看得出她很不高兴,就问:“怎么啦?”
尹诗双道:“没什么,一个很招人烦的人,总打电话给我,约我吃饭。”
欧升达笑道:“不是在追你吧?”
尹诗双嗯了一声。
欧升达问:“什么人啊!要不要我帮你参谋一下?”
尹诗双道:“这个人总想装有钱人。我在这倶乐部工作这么长时间,这种人我看多了,就他?”
欧升达忽然有了兴趣:“诗双,我不常来会所,来了也都是那几个人,或者是请某些领导。我看这里每一栋别墅都有很多派对,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啊?”
“会所里经常有些什么慈善拍卖、新款名车发布会、大牌时装走秀、名牌店招商、画展开幕、商会宴请、洋酒品鉴、成功男人雪茄聚会等,不过,时间长了你就会注意到走来走去,无论是什么活动,来的都是那些人。男人们面目不清,也说不清是真有钱还是假有钱,反正像冷鸿海、蹇君博、王光玉等人是不会常混这个圈子的;女人们呢,好像就是为了来秀一下她们的漂亮衣服和首饰,有些是职业女性,有些是全职太太,共有的名头是社交名媛。”
“哦,原来是这样。”欧升达点点头。
“在这里,你这样的真正大老板并不多,最多的就是一些所谓的名门之后。除了一些四处张扬的高干子弟红色贵族之外,还有莞城和鹏城的一些所谓的文化名人。”尹诗双轻声地说。
欧升达有些恍然大悟:“哦,我说平时认识的那些人很少在这里出现。原来这些都是耍名声的。”
“也不尽然,有的还是牛皮大王。有的自称是旗人,原姓什么什么氏,是晚清某某亲王的曾孙或者曾孙女,说白了,意思就说自己是王子或者格格!你想啊,一个清朝不知道有多少个亲王,他们的后人传到第四代第五代,散落到民间,又不知道有多少。都21世纪了,还拿格格说事,大概是宫廷戏看多了。”
“哈哈,是有点,对了,上次蹇董的派对上有个穿西藏衣服的女人是咋回事?”欧升达问。
尹诗双笑道:“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底干什么的。她不是会员,但每次有大型派对都能来。她自称是公主,谁知道呢。”
欧升达开心地笑着:“你天天在这里上班是不是每天都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
“习惯了,很多东西已经不能让我感兴趣了。好心情没多少,坏心情倒是时时光顾。就像刚才那个,真想把他拉到黑名单,但是,也没办法,做我们这行的,不能得罪客人不是?”尹诗双慢慢搅动着咖啡。
“看样子在这个会所里交朋友,还真得睁大眼睛。”欧升达感叹道。
“也许你没注意,包括上次你那个签约仪式,我给你安排的都是圈内朋友,那些派对串子我一个都没给你安排。安排那些人来参加,就是吃你一顿,平时根本帮不上你什么忙。特别是那些红色贵族装腔作势,其实,既没实力也办不了什么事。”尹诗双端起咖啡细细地闻着。
“哦,谢谢你。”欧升达心里想,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事情。
尹诗双笑道:“其实,会所里经常有人想通过我邀请你参加他们的派对,我都给拦下来了,说你太忙,没时间。其实就是不想让你平添那些烦恼。对了,晚上跟周浩见面你最好心里有个谱儿。”
“怎么?”欧升达问。
“本来我不想说这个事,周惜雪跟楚总谈恋爱,你跟楚总又那么好,我说多了怕影响你们的友谊。昨天周惜雪打电话给我,跟我说了很多。其实,我知道她怕我坏了她的事。”尹诗双似乎随意说道。
“哦?”欧升达皱起眉。
“也许你不知道,周惜雪原来跟古总好过,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俩忽然分手了。”
这个消息让欧升达大吃一惊:“你是说,她跟古梦柏原来是恋人?”
“嗯,而且会所最大的股东就是周浩啊。你不知道吗?”
欧升达摇摇头:“没人跟我说过。”
“还有啊,晚上周浩跟你一定是谈你公司上市的事吧?”尹诗双问。
“是啊,你怎么知道?周惜雪跟你说的?”
尹诗双回答:“她倒没说,可我能感觉得到。”
“你了解周浩吗?”欧升达问。
“不是很了解,以前我在法国学习的时候见过他。那时他还在摩根斯坦利投资银行工作。他跟古总关系很不一般,古总那时还在做贸易,同时也在鹏城开了两个不大的酒店,梦景和柏城。你听说过吗?”尹诗双注视着欧升达。
欧升达道:“有时开车从那里路过,现在那两个酒店还是古梦柏的吗?”
尹诗双道:“早转手了。后来,周浩离开了摩根斯坦利投资银行,到了斯普林投资基金,再后来回国做私募。”
“我不知道他最开始的本金从哪里来的,做私募本金很重要。”
“哦,据说最大的本金是郭正余通过国内一个朋友注资的,后来还有冷鸿海和蹇君博等人的加入,好像都是通过国内朋友加入的,因为那时国内还没有开放QDIIQDII是一项投资制度,它允许在资本账项未完全开放的情况下,内地投资者往海外资本市场进行投资。”尹诗双道。
“是这样啊,我看王光玉同他们也很好。他也有加入吗?”欧升达问。
“这个我不大清楚,不过周浩这人在行内是很有名的。他现在要跟你合作,你可得小心。不早了,我要进安检了,鹏城见。”
走出机场,欧升达对着乌蒙蒙的天空发了一阵呆,然后郁闷地拨了个电话给楚之洋,把刚才尹诗双对他说的话对楚之洋说了一遍。本来他以为楚之洋会反应强烈,没想到,他只是嗯了一声说自己知道了。
欧升达很奇怪:“你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古梦柏把自己大学的女同学介绍给我认识,把自己的前女友介绍给你认识,这里面不会有什么目的吧?”
楚之洋道:“你得了,有什么目的?我是上市公司老总,你是鹏城地产领军人物,他能把我们怎么着?我看没什么,你别疑神疑鬼。算了,我刚吃了安眠药,你让我好好睡一觉吧。”然后放下了电话。
欧升达愣了一会儿,想想楚之洋那边还是凌晨,这些天他也够辛苦的,还是叫他睡吧。想想刚才尹诗双的那番话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指,周浩心狠,那也是做生意的一种习惯而已。他们不一定对自己和楚之洋有什么特殊的目的。自己以前跟他们也不认识,他们也没必要害自己不是?再说,自己和楚之洋最近虽说都有点不顺,可区里调查廖冰旋和楚之洋投标失败,这样的事也似乎跟古梦柏、周惜雪没什么关系。再说,如果古梦柏和廖冰旋、周惜雪以前不是有很好的关系,他也不会把她们介绍给自己和楚之洋不是?
也许是这两天陪刘文卫比较累,在回北京市区的路上他居然睡着了。
电话铃声将他从梦里拉回到现实,是廖冰旋。
“你在哪里?”她问。
“我在北京,怎么有事啊?”
“没事,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她声音有气无力的。
“怎么啦?好像生病了?”
“嗯,有点感冒。”她回答。
“张自江不在家?”欧升达问。
“他就那样,每天回家都一两点,早晨就走。这家里就是他一个睡觉的地儿。有时候他忙了,也就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他这样我都习惯了。”廖冰旋轻轻地咳着。
欧升达心里有些酸:“吃药了吗?”
“刚才保姆出去给我买了,升达,我好想你。”一句话,将欧升达的心击得粉碎。
“对不起,旋子,我害了你,我不该打扰你平静的生活。”他感到有些哽咽。
“别说这些,我怎么能怪你?我应该感谢你才是,我的生活这样了无生机,是你让我有了些期盼。我不怪你,真的。”
“可我们的生活真的不能被破坏,所以……我们以后也不能再有那样的关系了。”欧升达很费劲地说。
“我知道,但你不能阻止我想你。”廖冰旋道。
放下电话,欧升达久久审视那块屏幕,但自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心头竟似有种被揪一下的感觉。这在以往可没有过,或者,至少是好多年都没有过了。
想了想,他打了个电话给叶汉声。叶汉声的老婆在鹏城交易所工作,欧升达道:“你问问你老婆,有个叫周浩的在业内做得怎么样?名声如何?”
叶汉声问:“怎么,咱们公司想上市?”
欧升达说:“你别问那么多,叫你问你就问。”
回到宾馆,看看离晚上约会的时间还早,欧升达冲了个凉,准备好好地睡一觉。刚躺下,李文岚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干啥呢?”他问。
欧升达回答:“刚从机场回来,送你那个老同学去了,现在想睡一觉。”
“自己?”李文岚问。
“那还能跟谁?”
“你别逗了,刘文卫跟我说有个靓女那天跑到通衢市去看你,又跟你一起回了北京。”李文岚一副不相信的口吻。
“她?那是之洋公司的副总裁,朋友的朋友,跟我没关系。”欧升达回答。
“哦,那你只能跟右手做爱了?”
“错了,我是左手。”欧升达笑着。
“人家说,成功的男人性欲都特强,我发现你好像是个例外。在我面前你都逃跑两次了,是不是过度啦?”虽然不是面对面,欧升达还是能想象出李文岚现在是满脸淫笑。
“性欲代表了能力,那是一种挣钱的欲望。我至少现在还没有想退休的念头。”欧升达回答。
“你小子,回来要请我客。前两天区里调查廖冰旋,是我这里指定的第三方评估机构,我给你做了工作。报告出来了,你小子很有可能过关。你说,你该不该请我?”李文岚笑着。
“一定,一定。”
晚上欧升达跟周浩的聚会是在京郊的一个私人会所。这个私人会所的会员基本上都是京城基金公司和私募公司,也有部分的企业家和文体明星。会所的主人开这个会所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将大家聚集到一起,交流一下信息,互通一下情况。
周浩现在的身份很特殊,他的公开身份是一家公募基金的总经理,又是一家私募基金的董事长。刚才来这里的路上,叶汉声已经打来电话,说周浩在业内很有影响力,但同时也以霸道著称,很不容人。
周浩是跟周惜雪一起来的,白白胖胖的,戴了副眼镜。
“欧董,久仰了,一直听小妹说你,今日一见,跟想象的不一样,不是小妹描绘的那样嘛。”周浩呵呵地笑着。
欧升达微微一笑:“她怎么说我,不是把我描绘成恶霸地主吧?”
“不是,在她眼里你就像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今天一见,却是个儒商。”周浩掏出雪茄,欧升达注意到,那雪茄盒子是特制的,上面有个花体的周浩的英文名字。他问欧升达抽不抽,欧升达道:“我不吸烟。”
“欧董的经历我在报纸上看过,以前做贸易的?”
“是的。当时做进出口生意和现在还不一样,现在谁都可以做,但当时不是。当时做外贸业务不仅需要进出口许可证,而且还需要有外汇份额,所以,凡是能做进出口贸易业务的,肯定是国营单位。而国营单位做外贸的业务人员是国家干部,我那时连鹏城户口都没有,当然没有资格做外贸业务,所以我就跟楚之洋合作。那时他承包了一个国有公司。”欧升达回答。
“那后来怎么分开了?”周浩波澜不惊。
欧升达笑了:“那时我们赚了点钱,他很敏锐,就跟一些人做起了通讯器材;我呢,不懂这些,就买了些地。当时地也不值钱,放在那里也没用。后来楚之洋承包的那个公司被收回去了,他就继续干那行,开始做国外的代理,后来自己开公司制造。我呢,没啥干的,就组织些民工干工程,一来二去的也赚了点钱,就在我买的地上盖房子,卖给别人,就这样慢慢地变成了现在这样。”
“哈哈,原来如此。我说你们俩怎么这么铁呢。”周浩笑着。
“嗯,我们俩就像亲兄弟一样,虽然说我们俩现在从事着不同的行业,可总是不忘对方,相互支持。除了老婆不可以共享,其余的都没问题。他要是今晚叫我把升达地产给他,明早他就能坐到我办公室去。”
“来,为了你们的友谊干杯。”周浩举起杯。
说来也怪,那个晚上周浩并没有跟欧升达谈操作他公司上市的事,更多的是谈友谊。他俩是同一时代的人,经历也差不多,比较容易相互理解与沟通。那天晚上,他们喝了很多酒,就像很久没见的老朋友。
喝得尽兴,忽然有人打电话来,周浩一听脸色大变:“什么?我马上就到。”
然后,他慌慌张张地对周惜雪道:“你送欧董回去,我有急事,财政部要调高印花税。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对不起,欧董,改日再聊。”说完,提起包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这调高印花税怎么让你哥这么紧张?”欧升达问。
周惜雪道:“很简单,你想啊,增仓吧,万一调高印花税的消息准确,他就会套进去;减仓吧,借的钱有利息而且有期限,到年底就要归还,所以他才急了。”
“那刚才的电话?”欧升达问。
“那还用说,内部消息啊。”周惜雪道。
“哦,前几天我看报纸,财政部的负责人还信誓旦旦地说,不会上调印花税。怎么?这转眼就要调整?”欧升达问。
“看着吧,明后天这一公布,股市非炸了锅不可。”
“你哥不会有损失吧?”欧升达问。
“他?我猜他一定会在这个消息公布之前采取措施,不但不会亏,可能还会趁机捞一把。”周惜雪语气轻松,而在欧升达听来,却是心惊肉跳,惊险至极。他知道,一旦是刚才周浩说的事得到证实,决非周惜雪说得这样平静,上百亿的资金就会灰飞烟灭。
“还喝吗?”周惜雪问。
欧升达回答:“不啦,回去吧,明天我还要回鹏城。”
“好,我送你。”
车子是周浩的,周惜雪开车,欧升达坐在副驾驶位,她身上的幽香不断地飘入欧升达的鼻孔。很奇怪,那种感觉又来了,不仅如此,欧升达的小弟弟也不争气地有了反应。
欧升达悄悄地看了一眼周惜雪,只见她专心地开着车。欧升达不禁暗骂了一下自己,畜生。
可是,身体却越来越热,一个魔鬼总不时地从脑袋里跳出来。
到了宾馆,他赶紧下了车,对周惜雪说:“再见。”
刚走两步,只听后面周惜雪在叫:“升达,你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欧升达回头一看,只见周惜雪站在车边向他笑着,整个人显得优雅而知性。
他心里本来是想拒绝,但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走进房间,他坐到沙发上,周惜雪问:“还想喝点吗?”
他点点头,周惜雪从冰箱里拿出啤酒,递给他一罐,他一口饮下,想让那冰凉的啤酒浇灭身上燃烧的火焰。
谁知,那股幽香又飘进他的鼻孔。欧升达感到身上好像有无数个虫子在爬,疯狂地吞噬着他理智的神经。
周惜雪慢慢地靠近他,他想拒绝,可周惜雪的唇慢慢地噙住了他。欧升达想挣扎,想抵抗,可是全身燥热,心里有种欲望慢慢升起,不可抗拒。她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充满诱惑。他正想着这种香味是不是跟廖冰旋的味道有区别的时候,他的腰带已经被周惜雪解开……
第二天醒来,欧升达发现身边躺着熟睡的周惜雪,吃了一惊,慌忙穿好衣服坐了起来。他晃晃脑袋拼命地想昨夜的事情,恍惚中好像记起,两个人走上楼,然后喝了酒,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是一片空白了。
“升达,你醒了?”
“昨天晚上怎么回事儿?”欧升达沮丧地问周惜雪。
“怎么回事儿?你昨天就像个野兽。”周惜雪靠在欧升达的身上,一缕不挂。
“我们太荒唐了!”欧升达将周惜雪推开,站了起来。
“欧升达,怎么着,你玩弄完了别人就想不认账是不是?”周惜雪脸色大变,“升达,听我说,发生了的事,你就要负起责任来。我们可以没感情,但是以后可以做爱,你够强壮,我够热情,这就够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让楚之洋知道的,也不会叫乐枫察觉的。”周惜雪轻声道。
“不行,我错了一次,不能错第二次。忘记这件事,不要再有类似的行为了,不能伤害之洋和乐枫。”
“已经伤害了,你难道不明白吗?”周惜雪慢慢穿上衣服。
“那就不要进一步伤害了,惜雪,咱们就此打住,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欧升达道。
“怎么就这么绝情?”周惜雪过来想坐到欧升达的大腿上,欧升达闪开了。
“总之,这件事到此结束。”欧升达坚决地说。
“这是你想结束就结束的吗?”周惜雪道。
“你想怎么样?”欧升达问。
“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那一天,我再答复你。”周惜雪拨开愣在那儿的欧升达,拉开门,走了出去。
欧升达万分沮丧,抱着头原地转了两个圈:“天哪,这是怎么啦?”
下午他下了飞机,在车上,听到一个新闻:财政部大幅调高印花税。他不由得一阵紧张,周浩的确是个神通广大的人。
他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拿起电话:“叶总吗?晚上约你太太一起吃个饭。”
欧升达回到鹏城的第二天就是廖冰旋的生日。一大早,尹诗双就打了电话通知了他。放下电话,他对乐枫道:“晚上是旋子的生日,你早点过去。今天宝山投资大厦那边有消防检查,还要吊装空调机和发电机,估计会很忙,我就从工地直接过去了。”
乐枫道:“我知道,昨晚我是跟旋子一起吃的饭。”
“嗯,没事我先走了。”欧升达本来昨晚没睡好觉,看乐枫似乎心情不错,他也不那么压抑了。
“你走吧,等一下我要去机场接周惜雪。”乐枫一句话叫欧升达大吃一惊。
“你去接她?为什么?之洋公司那么多人随便派一部车不就得了?”
“之洋不在家,我接一下又怎么啦?再说,接到她,我俩还想逛逛西武,买两套衣服,晚上出席旋子的生日会,总不能太寒酸啊。”乐枫似乎很开心。
“哦,那没什么啦。”欧升达拎包走下楼。
路上,他拨通周惜雪的电话:“周惜雪,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多跟乐教授接触一下,探讨一下你的生理功能啊?”周惜雪轻笑着。
欧升达狠狠地说:“我警告你,做人要厚道,不要太过分。”
“过分?谁过分啊!我可没跟别人上了床以后翻脸不认人。”周惜雪的声音也变得阴鸷起来。
“周惜雪,我承认我错了,可你不能逼人太甚。”欧升达道。
“欧升达,你别那么自我清高好不好?我逼你了吗?作为男人,你不应该为你的所作所为负责吗?”周惜雪似乎很不买账。
“你叫我怎么负责,你说。”欧升达道。
“很简单,答应我的条件,一个月陪我做四次爱。这样,我会信守诺言,不让乐枫和楚之洋知道这件事。”
“不可能,你别以为你是埃及艳后。”欧升达很生气。
“那你就别怪我不小心把廖冰旋跟你的事透露给乐枫。”周惜雪嘿嘿地笑着。
“你别过分啊,千万不要伤了她,她是无辜的。再说,我们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欧升达道。
“我哪知道有没有关系。反正我会有办法叫乐枫相信的。”
“你说,你要什么条件,才能不连累无辜?”
“就是刚才的条件。”
“不可能。”
“我想,你早晚会同意的。”说着,周惜雪挂了电话。
欧升达觉得不妙,赶紧回拨过去,但周惜雪已经关了机。
欧升达愁绪万千地走进办公室,却发现涵涵笑盈盈地坐在那里正跟他的秘书小姐谈话。见他进来,秘书走出去,涵涵笑道:“怎么,最近很忙?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啊。”
“有事说吧,我等一下要去工地。”欧升达打开电脑,进入公司内部网,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立即处理的事情,还好,一切正常。
“就不想跟我多说几句?”涵涵眼里含笑。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涵涵,我真的很忙。”欧升达道。
“看样子欧董是不想跟我说什么了。是怕我,还是其他的原因?”涵涵问。
“这些都谈不上,涵涵小姐,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你的那栋别墅我会叫人给你装修得漂漂亮亮的。”欧升达站起身来。
“想逐客?欧董自己有麻烦了也许还不知道吧?”涵涵道。
“有麻烦?什么麻烦?”欧升达问。
“有人向税务局举报升达公司有偷税漏税的行为,调查组已经组成,不日将进入升达地产进行查账。”涵涵道。
“你怎么知道?”欧升达问。
“我当然有我的渠道。我建议你,还是早做准备吧。”
欧升达沉默了,房地产企业的偷漏税已经是人所共知的秘密,偷漏税的办法也很多,包括以不申报纳税、用房屋换土地偷漏税款、伪造或高估开发成本、隐瞒收入等各种方式进行偷漏税。为什么?因为税赋太重,减轻税负以争取政府优惠政策为优选,但实际上,更常用的手法是与相关机构结盟而行。这样仅仅一份评估结果就可以把税务部门拒之门外。由于大量的土地是采取协议出让形式,地价作为企业最重要的一部分成本,其价格评估操作空间非常大。其实,这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房地产业本身比较复杂,税务征收的盲点多,税务局一般注意不到;另一方面是由于土地增值税等征收太重,1993年为房地产过热刹车制定的土地增值税仍然沿用至今。土地增值税采取四级超额累进税率,最低税率30%,最高达60%。这样谁能不想法逃避?
可以这样讲,中国所有的房地产企业,你要是真查,都有问题。现在,问题来了,想办法渡过这个难关是必须的。欧升达想了想说:“嗯,谢谢你,涵涵,我会想办法的。对了,你既然知道这事,你的消息渠道一定很准确,是不是可以通过你的渠道做做工作呢?”
涵涵笑了一下:“我既然来跟你谈这个问题自然是想帮你,不过,你该做的工作也要做,不然我这条渠道也很难真正帮上你什么。”
欧升达心里感到一阵热:“需要我准备什么你就说话,回头我跟财务打个招呼,你需要什么费用可以直接支取。”
涵涵笑了:“暂时还不需要,你做好准备工作吧,有事我会及时跟你沟通的。”
“谢谢你。”欧升达发自内心地说。
“不客气,晚上见。”
“嗯?晚上的聚会也有邀请你吗?”欧升达问。
“嗯,只不过你想不到是谁邀请的我罢了。”
涵涵走了,留下一股特别的香味。这个女人怎么消息这么灵通?他背后的男人是谁?晚上一定找古梦柏问个明白。
廖冰旋的生日会隆重的程度是欧升达没想到的,除了常见面的冷鸿海、蹇君博、王光玉、李子夜以外,还邀请了涵涵等一些文艺圈的名人。当然,也有廖冰旋的一些亲戚朋友。欧升达赶到的时候,廖冰旋正跟张自江在门口迎接客人。张自江握着他的手,仔细地问了一些关于宝山投资大厦的进度问题。前一阶段他曾去过一次工地,只是当时欧升达不在,听工程部的人说,张自江看得很仔细,要求一定要抓好安全工作。
张自江高高大大的,仪表堂堂,跟廖冰旋站在一起很是登对。
走进大厅,欧升达一眼就看到周惜雪在一边跟乐枫说话。他走过去问:“你们早到啦?”乐枫嗯了一声,两个人继续小声说话。欧升达有点尴尬,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个生日会无疑是多彩而光鲜的,人们喜欢坐在餐桌旁,喝着各色酒水啖着美食再侃大山。各色人等衣着光鲜,真有种进入电影场景的感觉。炫耀,很难说不是一种积极的人生姿态,但有了中国背景,问题便复杂了。
看得出来,这些被邀请的人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很少有政府官员,估计是廖冰旋不想在官员面前被说三道四吧?人们似乎都很快乐,互相打着招呼,一律是,嘿,你好吗?个别人还不时地冒出几句英文或者法文,也许这样能显示出他们的卓尔不群。欧升达站在一边,看着那些人几乎一个模子的笑容,忽然感到自己站在另外一个世界。那些人的表情怎么都如出一辙?有一点傲慢,有一点好笑;赞美一切,又鄙夷一切;而且,从来不表现惊奇。
“欧董,你来了。”
涵涵俏皮地笑着,看上去天真烂漫,但欧升达明白她骨子里有种一般男人都不具备的力量。她为何敢这样肆无忌惮?如果每个人都有底牌的话,她的底牌究竟是什么?欧升达在想。
“我说的那事你安排了吗?”她低声问。
欧升达小声回答道:“安排了,你放心吧,有什么事我会及时通报你的。”
“你看看那边?”涵涵努努嘴。
欧升达看见一个黑衣女子在跟王光玉谈话,那女人瘦瘦的,在整个屋子的型男索女中显得是那么的不起眼。欧升达问:“她是谁啊?”
“彭公主啊!你不认识她吗?”涵涵道。
“不认识,那这样说来,马公子也来了。”欧升达知道马公子就是靠着彭公主,才能在证券保险业混得风生水起。
“嗯,听说等一下他们要去香港那边见郭正余,只是在这里打个照面。对了,要不要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涵涵笑着道。
“不要了,我可不想跟政治走得太近,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第一个倒霉。”欧升达道。
“可是,有政治做靠山,无往而不利啊?”涵涵笑着。
“像王光玉那样?把自己搞得一红顶商人的样子?”欧升达看着涵涵。
“怎么,不好吗?”
欧升达回头看了一眼乐枫,见她还在和周惜雪说着什么,就接着说道:“就商人而言,关心政治是无可厚非的,也是必要的;但是商人如果钻到政治里,这势必导致他对市场意识的淡薄和迟钝;而商业行为容易随他背后靠山的意志变化而变化,对官场负责有余,对市场负责不足。因此,像王光玉这样人的政治情绪往往对市场经济产生负面影响,企业容易染上投机色彩,表面文章做得有余,实干苦干精神不足,缺乏对商业的忠心,官气有余,商气不足。”
“你觉得王光玉未来的发展会怎么样?”涵涵突然问。
欧升达想了想:“我不好轻易评判他,但像康美这样超速的发展,背后一定有一系列能掌握他企业命运的人在支持,一旦有一个节点出了问题,那是很危险的。”
涵涵若有所思地说:“有人也说过类似的观点。”
“谁?”欧升达问。
“一个朋友,关心你,也关心我。”涵涵道。
欧升达马上脑子里闪出一个名字:徐中方。涵涵背后的男人会是他吗?从她最近两次跟自己谈话的话里话外,是他的可能真的很大。
“升达大哥,你的电话。”周惜雪忽然在后面叫道。
欧升达对涵涵说:“你坐一下,等一下我们接着聊。”接电话的一瞬,他看到乐枫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电话是楚之洋打来的:“升达,等一下你替我跟廖冰旋道个贺,还有啊,虽然昨天尹诗双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强调不要送礼物,但我觉得咱俩是不是得送一个?”
欧升达道:“我在路上也一直想这个问题,咱们跟她的关系特殊,应该送一个。你看送什么好呢?”
楚之洋道:“刚才我跟周惜雪说了,叫她跟乐枫到十六号别墅的珠宝展览会上选两件,你看怎么样?”
欧升达道:“那有什么问题,反正离正式开始还有段时间。”
楚之洋说:“你叫她俩去安排吧,对了,惜雪说你最近几天对她帮助很大,谢谢你啊。”
欧升达心里顿时涌出万分的愧疚:“没哈,没啥。你啥时候回来?”
楚之洋说:“看这样,还要些日子。你要多替我照顾一下惜雪,她最近因为两次投标失败,心情有些不好。你多劝劝她。”
“嗯。”欧升达答应道,“对了,前天我见到了周浩。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一起炒作你公司的股票?”
“是啊,怎么,你有想法?”楚之洋道。
欧升达向别的方向走了几步,小声道:“我觉得这事有些风险,我最怕的就是他们在市场上吸收到了足够的筹码,反过来会对你不利,甚至有控制你公司的可能。”
“你得了,别把人想得太坏。我虽然没见过周浩,但北京的朋友都说他很仗义,而且我跟他通过很多次电话。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他们只是坐庄而已,跟我的实际经营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你大可不必操心。”楚之洋有些不以为然。
“兄弟,我觉得恐怕事情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欧升达道。
“得了,你别那么担心。他就是把流通股都弄到自己手里又能怎么样?能改组董事会?笑话。你赶紧还是叫她俩准备礼物去吧。”
欧升达知道再说无益,于是把电话交给了周惜雪。
周惜雪听完了电话,对乐枫说:“乐教授,我们去16号别墅吧。”
乐枫对欧升达道:“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欧升达道:“我跟涵涵小姐还有话说,你们两个自己去吧。”
乐枫看了一眼涵涵道:“不在乎这一会儿,你陪我们去一下,我拿不定主意的。”
涵涵会意地一笑:“欧董,你还是跟乐教授出去吧,我们回头再聊。”
16号别墅的一楼分为两部分,一半是个服装展示厅,几乎每天都有时装发布会和珠宝展、名表展之类的活动,另一半是清吧。从清吧的楼梯走上去就是一个展示厅,在楼下表演展示过的服装、珠宝、名表等奢侈品都会在这里作一段时间的静态展示。
欧升达和两个女人走进来,早有服务员迎上来介绍各种展品。欧升达不爱逛,就坐在一边喝茶。
周惜雪很快看中了一款女表,而乐枫似乎对珠宝更感兴趣。
周惜雪走过来,坐在欧升达身边。
欧升达小声问:“你突然跟乐枫接触,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乐教授,看看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叫你如此心仪。”周惜雪声音不高,眼睛盯着乐枫那边。
“我警告你,你要离我老婆远点。”欧升达低声道。
“我要是不呢?”周惜雪毫不在乎。
“休怪我对你不客气。”欧升达道。
“哟,你还真绝情,真有点骨气啊。你打算怎么不客气法呢?”周惜雪根本不看欧升达。
“你别逼我啊!”欧升达低声,但是很坚决地说。
“谁逼谁啊?”周惜雪的声音充满不屑。
收到一个彩信,欧升达一看,居然是周惜雪的。他打开一看,大吃一惊,居然是自己跟周惜雪在北京宾馆里床上的一张照片。
周惜雪淡然地看着那边的乐枫:“怎么样,很专业吧?我用手机照的。”
“你究竟想怎么样?”欧升达赶紧删掉。
“不怎么样,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周惜雪轻声道。
“你这是敲诈。”欧升达有点没有了底气。
“错了,敲诈是以经济为目的,那是犯法;我这个最多是要挟,要挟没有经济目的,因此不犯法。”周惜雪面无表情。
“你赶紧把它删了。”欧升达知道自己这话很苍白,也没有约束力。
“你觉得我会删吗?”周惜雪道。
“你打算怎么样?”欧升达低声问。他觉得自己已经是怒火满腔,但他必须压抑,不能让这怒火冲出地面。
“没想什么,就是想经常自己欣赏一下。我发现,我的摄影技术可是大有长进啊。你看这用光。”周惜雪似乎有些得意,“不过要是偶尔破坏一两个家庭,也无所谓,常言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周惜雪依然看着乐枫,有些幸灾乐祸。
“你真卑鄙。”
“千万别跟我说卑鄙这个词。我暂时还真没有把自己的这种照片发给别人看的打算。不过,要是把别人的照片发给你老婆,我还是有想法的。”她笑着。
又一个彩信,打开,居然是欧升达跟廖冰旋在游艇上拥抱的镜头。
“你!”欧升达几乎抑制不住自己。
“淡定,淡定,别那么激动。这也是我偶尔拍到的。本来那天我跟之洋先去的房间,谁知我发现自己的包忘了拿,我返回去拿包,看到了激情的一幕,还有你们在床上的。那天你们进门门没关严,我顺便当了回观众,对了,你的勇猛真不是盖的。后来门还是我帮你们关的,唉,真是叫人感动。”周惜雪声音不高,却足以使欧升达晕倒。
“你们看,这串项链怎么样?”乐枫显得很得意。
“哇,真是太美了,乐教授,你真有格调。”一转眼,周惜雪笑得像个孩子。
“真是个婊子,变得真快。”欧升达心里骂着。
大家往外走,周惜雪回头做了个鬼脸。
乐枫似乎什么也没发现,依旧跟她兴奋地聊着那两件礼物。
回到生日会场,两个女人把礼物分别送给廖冰旋。欧升达则跟张自江随便地聊了起来。
张自江问:“宝山投资大厦那边估计什么时候能封顶?”
“按计划应该是明年五月份,做工程还是要看老天爷是不是帮忙,要是天气一直好提前一些也是可能的。”
“一定要注意工程质量啊。这个项目算是政府投资项目的一个新尝试,一旦出现重大质量问题,那可更说不清了。”张自江道。
“这点请放心,质量肯定有保证。”欧升达回答。
“哎,你跟旋子怎么认识的?”张自江突然问。
“哦,是之洋公司的楚总介绍我们认识的。”欧升达心里直画魂儿,他问这个干吗?
“旋子说你在污水处理厂项目上帮了她很大的忙,谢谢你啊。那路市长很难说话,给你这个面子也是破例了。”张自江道。
“路市长还是看在你和徐市长的面子上。我一个商人在他那里有什么影响力?一切都是巧合而已。不过,能由此促成升达地产与宝山投资的合作,也算是一件好事。”欧升达不卑不亢地回答。
张自江微笑着:“那也是,宝山投资大厦那块地已经闲置几年了,本来想投资公司自己做的,可区里一直要求他们把资金放在基础建设那一块。所以,一直没有安排资金给他们,而土地又不能这么闲置下去。于是就有人提出找一个有实力的开发商合作,可谈了一些都不合适。这也碰巧,你跟旋子认识了,这一谈还真快。”
欧升达点点头:“也巧,我们的一个商业项目刚进入销售期,资金回笼比较快,而新的项目又暂时没有开始,正好有这个项目,大家合作的条件都具备。只是最近区里对我们这次合作议论很多,有不少干扰啊。”
“不是没有影响你们的工程进度吗?那就干着,他们调查他们的,你也要理解。”张自江安慰着欧升达。
“最好赶紧给我们一个结论,不然的话太对不起你太太了。这简直是乱弹琴。”欧升达道。
“没事的,她作为投资公司董事长接受监督、接受调查都是正常的。”张自江显得很轻松。
周惜雪忽然跑过来:“张书记,听廖总说,你唱歌很厉害,等一下想唱什么啊?”
张自江笑了:“我就会唱几首老歌,再说,也没接受过什么专业训练,乱唱。”
周惜雪做一个鬼脸:“我知道,你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张自江似乎感到有些意外。
“你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周惜雪道。
欧升达在一边心里想,小孩子要都像你,这个世界可就糟了。
张自江呵呵地笑着:“怎么会?我敢把之洋公司的副总裁当小孩子,我不是自己给我自己找麻烦吗?要知道,之洋公司可是我宝山的纳税大户。”
“那等一下你要跟我喝酒。”周惜雪调皮地看着张自江。
欧升达很不习惯她这变化莫测的嘴脸,现在看着像个清纯少女,一转眼就是黑森林的女巫。他眼睛的余光看到了涵涵,他很想过去再跟她谈谈,但是又不敢离开这里,因为他不知道周惜雪会跟张自江谈什么。他发现,自己完全是笼罩在一种恐惧中,无处可逃。
古梦柏带着他标志性的微笑走过来:“张书记,大家都过去吧,马上开始了。”
欧升达故意走慢了几步,顺势拉了一下周惜雪,低声说:“我警告你,不要任性。”
“你在威胁我?我告诉你,我还真就不怕。”周惜雪面无表情。
“我不是吓你,只是在跟你心平气和地商量。今天是廖冰旋的生日,你别闹事,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欧升达道。
“那你今晚只准陪我一个人跳舞。”周惜雪道。
欧升达道:“你疯了,这是什么场合?你想可能吗?”
周惜雪慢慢往前走:“所以啊,我对你明天再说的承诺根本不抱希望,你那就是敷衍。对了,你说,我要是找张自江跳舞他会不会跟我跳?”
欧升达道:“随你的便,只是你不能有别的举动。你最好别把我逼急了,逼急了我跟乐枫坦白交代。”欧升达道。
“那你现在就去交代啊?看你的教授老婆怎么对付你!”周惜雪轻笑。
“你到底什么目的吗?”欧升达问。
“我的目的能告诉你吗?”
欧升达没再说话,因为他看见王光玉在向他招手。
欧升达走过去,王光玉指着彭公主笑道:“介绍个美女给你,彭小姐。”
“彭小姐好,我叫欧升达,请多指教。”
“欧董可是大名鼎鼎啊,不过,我怎么很少在媒体上见到你啊?”彭公主笑着说。
欧升达微笑着:“北京的那几个人喜欢在媒体上亮相,鹏城的地产商都喜欢埋头做事。”
“也是,大多数北京人都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侃爷、京片子,他们不上电视显现不出他们的优势。他们的房子要是能建得像鹏城这样就好了。”彭公主微笑着道。
王光玉笑道:“彭小姐真是体恤民情啊,这种细节都注意了。”
“你也太不了解我了,我也是普通居民,这些事还是知道的。”
欧升达笑道:“那说明北京的开发商会做生意。”
彭公主道:“这北京人太能侃,北京不少商人与外商谈判,也常常雇上几个捧爷,上来先天花乱坠捧一阵子,以造声势。这鹏城人不一样,只做不说。”
欧升达不好意思地笑道:“这说明我们太不注意宣传了。”
彭公主看看表:“对了,王主席,马公子到哪儿去啦?”
王光玉赶紧说:“你们聊,我去找找。”
彭公主问:“升达地产不仅有实力,口碑也很好,为什么不操作上市?”
欧升达道:“目前时机还不成熟。”
彭公主道:“这能看出欧董的谨慎。北京很多不如欧董的公司都上市了。我有个建议,改日叫马公子帮你操作操作。”
“这还要彭小姐多帮忙才是。”欧升达大脑飞速旋转,在瞬间分析了上与不上的利弊得失后,微笑着说道。有时候,事情的发展会简单到极致,都是巧合而至。
马公子跟彭公主过去同廖冰旋张自江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地离开了。欧升达道:“这彭小姐忙得很啊!”
王光玉轻笑着:“忙,每个上流社会的人显得都很忙,谁知道是真忙还是假忙。”
欧升达对王光玉这个态度有些意外,但是欧升达在他的表情中看到了一丝不屑,为什么?欧升达不明白,但绝对听得出来马公子和彭小姐的关系有些不着调。
“刚才彭公主是不是跟你说想让马公子操作你公司上市的事?”王光玉问。
“是啊,她跟你说啦?”
王光玉笑道:“你想,她刚才把我支走想干吗?我猜就是这事。呵呵,欧董现在可是唐僧啊。”
欧升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我周围这些人是护航的菩萨呢,还是想吃肉的妖魔。”
王光玉道:“恐怕欧董要长个火眼金睛才行。”
这句话叫欧升达心里热乎乎的:“我想痛痛快快和王主席聊聊,也不枉曾经相识于江湖。”
王光玉道:“今天不是时候,人太多。后天晚上,咱俩单独谈谈,不在这里,去个安静的地方。”欧升达道:“我公司写字楼的楼顶,有个餐厅,平时都是内部员工吃饭休息的地方,菜做得不错,不然,我们去那里聊聊?”
“好,一言为定,不过,我要带个神秘嘉宾。”王光玉眼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没问题。”欧升达伸出手,两个男人握了一下,气氛对两个人似乎都有些不可名状。
回到原位,乐枫正跟周惜雪静静地喝着饮料,面前的食物一动也没动。
欧升达问:“你们怎么不吃东西?”
乐枫道:“胃口不好,不想吃。”
欧升达道:“你们不吃我吃。”说着,起身去取了些食物,坐在那里大口地吃起来。
正吃着,只听周惜雪道:“升达大哥,你慢一点,医生说吃饭快容易得心血管病,还容易发胖,来喝点东西。”声音温柔得叫欧升达直起鸡皮疙瘩。
欧升达接过她递过来的饮料放在一边却不喝。
他看了一眼乐枫,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像冬日里的阳光,一点也感觉不到热情。欧升达很想找个话题,但一下子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哎,升达大哥,你发现没有,廖总穿的衣服好像是那天咱们四个人坐游艇那天穿的那件?”周惜雪故意把四个人说得重一些。
欧升达心里想,这个女人不是故意的吗?廖冰旋那天根本就没穿这件衣服,她这就是故意往这话题上引,但是,他又不能不回答。于是,他含糊地说:“我没注意。”
“哎呀,那天你俩在船头,那船的速度又快,穿这裙子肯定很冷。”周惜雪显得很关心的样子。欧升达并不回答,站起身来,端着盘子又去拿了点食物。
“升达大哥,你没事吧,怎么吃那么多?我听说人一紧张就能吃东西,不是有什么事了吧?是不是王光玉跟你说什么啦?”周惜雪显得很关心。
“没事,我多吃点东西等一下好跳舞。”欧升达回答。
乐枫道:“你别老吃,咱俩去敬旋子一杯酒好不好?”
“我也去。”周惜雪道。
乐枫看了欧升达一眼,然后宽厚地笑道:“好啊。”
欧升达感到心里有股怒火在发酵,但理智却告诉他要冷静。
廖冰旋和张自江身边围了几个人,其中还有古梦柏,看得出来好像都是她的大学同学。
那些人开心地笑着,欧升达像看一场无声电影一样看着面前的红男绿女,有种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
好不容易轮到欧升达一行,乐枫先举起杯:“旋子,祝你永远年轻漂亮。”
欧升达对张自江举起杯道:“张书记,祝你合家幸福。”
大家正要喝酒,周惜雪忽然道:“我给大家照个相吧!”说着,拿起手机拍了两张。拍完以后,周惜雪在那里摆弄手机,不住地说,“我真佩服我自己,你看这用光?”
张自江笑道,来给我看看,周惜雪把手机拿给他:“你看看,拍得多好?就像国家领导人接待外宾。”
张自江点点头:“是不错,回头你发给我。”
周惜雪看了欧升达一眼:“我这里还有不少照片,回头我发两张给你。”
欧升达心里一震,他赶紧叫道:“惜雪,你过来,我们不要在这里多叨扰,你看,别人还要敬酒呢。”
张自江笑着:“没啥,周总裁是我们宝山的知名企业家,我愿意多跟她聊聊。”
乐枫在一边说道:“惜雪,咱们还是去那边吧,今天情况特殊,别在这里捣乱了。”
欧升达终于长出一口气,刚才周惜雪给张自江看照片那个举动真把他吓坏了。他真怕张自江随便按下一个按钮,那可是不得了的。乐枫挽着周惜雪在他前面走,他感到自己的心灵受到了很大力量揉搓以后才有的那种轻松。周惜雪回头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雪白的牙齿竟然白晃晃的让欧升达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似乎她就是一条母狼。这个晚上绝对不能让周惜雪脱离自己的视线,欧升达心里想。
谁知就在这时候,古梦柏鬼魅般出现在他身边:“欧董,咱俩喝一杯?”
“好啊,前两天北京的事还没谢你呢。”欧升达回答。
“咱们兄弟有什么谢的,举手之劳。”
“那边安排得很好,古总真是手眼通天啊。”欧升达道。
“没哈,全国类似的会所都有联系。他们那边来人我们也同样这样安排,资源共享嘛。对了,周浩跟你说想操作你公司上市的事了吗?”古梦柏问。
“没怎么说,有急事走了,不过我看出他有这个意思。”欧升达回答。
他注意到,李子夜走过来,给乐枫施礼,然后请她跳舞。乐枫站起来,脸上只有一点勉强的笑容。
“你有什么打算?”古梦柏眼睛似古井一样深邃。
欧升达轻咳一下道:“古总,升达地产如何实现可持续发展,是我一直思考的一个问题。现在宏观经济形势似乎可持续发展,其实我们每一个企业,包括房地产企业在内,也必须强调可持续发展,在融资方面,有可持续发展的能力,才能有更高的价值。”
“所以,现在有很多的房地产公司都热衷上市,尤其到香港上市,就是你说的这个可持续发展吧?”
欧升达点点头:“房地产企业的生命线就是资金,有资金才能发展。那么如何募集资金呢?最主流的两种方式,一个是负债,一个是出让权益。我个人比较倾向于负债融资,在一定的范围内,对企业来说是最合算的融资方法,理由很简单,第一,一般而言通过正常渠道的负债融资资金成本比较低。第二,如果通过负债来募集资金,一般来说可以帮助公司节省所得税,可以合理合法地少向政府交税。可以省多少呢?假如说现在我们的所得税税率是25%,如果升达地产有20亿的长期负债,节省下来的税收的现值大概是5亿。如果你一直保持20亿的负债规模,每个月节省下来的所得税按照现值来计算的话,就是5亿,这对股东来说,是相当大的价值创造。”
“过多的负债不会引起风险吗?”古梦柏问。
欧升达道:“当你遇到一块新的,有吸引力的土地的时候,你很难募集到资金,这是负债融资的缺点。而且负债融资在宏观上对房地产进行调控的时候,负债融资金额会受到一定的限制,你的比例会受到一定的限制。这些年我在这方面还是失去了很多机会的。所以,我也经常考虑权益融资。”
“这个我明白,权益融资分两种:一,就是上市,在公开市场上募集资金;二,就是私募股权的直接投资。总的来说,用权益投资,资金来源非常稳定,你获得资金没有偿还的压力,可以长期使用。但它的缺点也相当明显,如果你出让股权募集资金,特别是非上市的公司通过私募的方式获得资金,资金的成本,要大大高于银行贷款的利率。别说你房地产公司,这种会所也面临着这个问题。”古梦柏笑道。
欧升达注意到,涵涵在跟冷鸿海跳舞,而周惜雪则跟张自江在一起旋转。
欧升达看见她不时地跟张自江说什么,笑容无比地灿烂。欧升达却觉得那笑容非常地刺眼,而且带着阵阵的寒意。
“所以,我现在考虑与私募合作,同时也考虑操作上市。”欧升达道。
“会考虑和周浩合作吗?”古梦柏问。
“怎么说呢?我得看看他对之洋公司的操作成绩。要是他把那支股票操作好了,我自然会首选他们;如果操作不好嘛,我就得重新考虑了。”这也算是为楚之洋挡挡子弹,假如周浩真是对楚之洋有非分之想,那么考虑到升达地产这块肥肉,他也会投鼠忌器。
“这事也是不巧,按理说你那天跟周浩应该好好谈谈,却遇到了财政部那件事。要不要我再安排一下,你俩找机会再谈谈?”古梦柏问。
一曲结束,李子夜送乐枫回到原位,顺势坐在了她身边。而周惜雪则跟张自江似乎在交换电话。
“这样吧,我最近几天正打算筹备一个项目开盘,然后还要到上海参加个会,你看两周以后怎么样?”他这样安排,是想尽量拖延时间,最好能将自己的计划准备充分。
“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给周浩。”古梦柏转身到一边打电话。
涵涵走过来:“欧董,下支曲子我们一起跳好吗?”
欧升达点点头,一曲慢三响起,他向涵涵伸出手,他注意到,蹇君博走过去请起了乐枫,而李子夜则坐在那里没请其他人。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欧升达的视野,是乌梅,她正跟冷鸿海耳鬓厮磨地跳在一起。
“有麻烦啦?”涵涵问。
“为什么这样问?”欧升达的目光扫过涵涵的肩头。张自江正跟廖冰旋站在一起,但是两人并没有交流。
“我看那个周小姐似乎跟你之间有事,你总有点魂不守舍。”涵涵道。
“真是什么事也逃不过你的眼睛。她跟楚之洋有点矛盾,我正在劝。”欧升达带着涵涵做了一个优美的造型。
“不是吧,好像是你们之间有什么事吧?她要做什么,你在极力阻拦,对吧!”涵涵将身体靠近欧升达,眼睛看着他。
欧升达点点头。
“需要我帮你吗?”涵涵问。
“你想怎么帮?”
“这你就不要管了。”涵涵嘴角显出一缕神秘的微笑。
一曲跳罢,涵涵直接走回了自己的位置,欧升达注意到她跟一个同行的女士轻声地说了些什么。
古梦柏走回来,手里拿着电话:“欧董,周浩的电话。”
电话里周浩解释说,下周他要带着人去欧洲录演,所以,如果最近几天不能见面就只好月底。
欧升达心里暗自高兴:“那好啊,回来以后我们一定好好谈谈。”
周浩问:“需不需要我先派人帮你做一些申请资料的准备工作?”
“可以。”
放下电话,他看到古梦柏正含笑看着他:“周浩怎么说?”
“我约了他月底见面,这两天他会派人帮我整理一些资料。”欧升达微笑着。
“希望你们合作愉快。”古梦柏的笑容里多了些什么东西。
欧升达嘿嘿一笑:“我也希望如此,但愿他不要把之洋的股票操作坏了,要是那样的话,我们恐怕也是合作不成。”
正说着,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欧升达扭头一看,原来是周惜雪跟一个女孩子不小心撞到了一起。那女孩子手里的咖啡撒到了周惜雪身上。
“啊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女孩子满脸歉意。
周惜雪满脸愠色,但在那女孩子的真诚面前她又不好发作。
古梦柏道:“对不起。”然后快步走上前去,低声问了几句,然后扶着周惜雪匆匆离开。欧升达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在人群里寻找涵涵。涵涵正跟刚才那个女士站在角落里,看到欧升达的目光扫过来,会心地一笑。
乌梅走过来:“欧董,你好。”
欧升达点点头:“你好,怎么你跟冷鸿海很熟吗?”
“哦,是的。”乌梅回答,“他对你很欣赏,想有机会约你出海钓钓鱼。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好啊,出了明天我随时恭候。”
“那好,你忙,我回去跟他说。”乌梅转身离去,出乎意料地没有跟欧升达跳舞。
欧升达想想,很快明白了她的意图,不禁摇摇头。
直到舞会结束,周惜雪也没有再出现在大厅里。欧升达心里不由得暗自感谢涵涵,本想跟她说些感谢的话,却被几个他在人大的朋友缠上了。
舞会结束,跟廖冰旋夫妇告别,欧升达注意到,张自江的表情似乎有些僵硬。他心里有些忐忑,是不是周惜雪跟他透露了什么?
回到家里,冲完凉,乐枫一如既往地拿本厚厚的专业书坐在床头看。
欧升达心里有事,但为了不让乐枫看出来,他钻进被子里,闭着眼睛,脑子里却是波涛翻滚。
怎么办?周惜雪手里有自己和她在一起的照片,还有和寥冰旋在一起的;一旦这照片到了乐枫和张自江手里,这事将不可收拾。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欧升达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能够把握全局的人,可突然间一切都失控了?他暗暗痛恨,一世聪明的自己怎么会落入这种尴尬的处境?他忽然发觉,他其实不能把周惜雪怎么样,他手里的牌管不管用,完全取决于周惜雪对这件事的态度。自己的名声现在已经是无所谓的事了,乐枫怎样对待自己都要承受,关键是这件事还涉及廖冰旋和楚之洋两个人。一旦出现想象中的那种可怕局面,张自江会怎么对待廖冰旋?而楚之洋又会不会跟自己反目成仇?
一想起周惜雪,欧升达就仿佛吞进了一只苍蝇。他竭力想把这只苍蝇吐出来,可苍蝇已经在他的胃里消化了。闭着眼睛,欧升达迅速地分析着,周惜雪对付自己的武器只有一件,要让周惜雪手中的武器失去效用,办法只有一个:变私下交易为公开交易!欧升达知道,这种事情最见不得光,一见光就死。要实施这个见光死计划,必须先走一步棋,拿到周惜雪敲诈自己的证据,再和她晓以利害关系。周惜雪是只喂不饱的狼,如果一味迁就她,自己就永远摆脱不了她的阴影。可是,她是一个人在行动吗?这后面是不是还有别的人?比如周浩、古梦柏也参与了其中?如果是那样,自己就要想想别的对策了。
“怎么,睡不着啊?”乐枫轻声地问。
欧升达知道,自己不能再装睡了,于是睁开眼睛,嗯了一声。
“心里有事?”
“没啥,可能是有点喝多了,心里不舒服。”
“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不用,我自己去。”欧升达走到书房,在饮水机前站住,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时拿不定主意。想了一会儿,他回到房间,走到阳台上,慢慢地喝着茶。
“怎么,还不舒服?”乐枫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床。
“还好。”欧升达回答。
“升达,今天你好像心里有什么事,似乎很不开心,发生了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没什么,工作上的一点小事。”欧升达尽量做到轻描淡写。
乐枫背靠着阳台的栏杆,看着欧升达:“升达,我觉得我最近一段时间犯了错误。”
“你犯了错误,你能有什么错误?”欧升达问。
乐枫抬头看看天花:“我觉得,我最近一段时间只顾着工作和孩子,忽视了你。”
“怎么会?你对我和这个家庭都很好,再说,你也很忙。”
“你最近压力很大。我看得出来,作为男人,为了面子、荣誉和成功,整天盘算着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这我都能理解。可是,最近一段时间,除了这些烦恼,你还多了其他烦恼是不是?”乐枫的眼睛盯着欧升达。
欧升达心里有些发毛,内心波涛汹涌。他有点心虚,低下头道:“没啥,没啥。”其实他清楚越是坚韧的盔甲,下面的身躯越是柔软,就像乌龟的壳。
“你看着我。”乐枫语气平和,“你呀,还是不会撒谎。”
“我是怕说出来你受不了,更怕讲不从宽,不讲更不从宽,因为有些错误永远不可原谅!”欧升达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坦白了算了。
“你没说怎么知道我受得了受不了?”乐枫在阳台的凉椅上坐下,似乎很放松。
“那我就坦白啦。因为这几个月来的日子过得实在太压抑了,再这样下去,我很可能会被慢慢憋死。坦白交代,是否得到你的原谅,固然未知,但至少能图个心灵解脱。”欧升达站在那里,像个犯错的孩子。
“你坐下,别搞得跟进了派出所似的。”乐枫道。
于是,欧升达低着头,把怎么跟廖冰旋在游艇上忽然激情,怎么跟周惜雪在北京的一夜,包括周惜雪用手机里的照片威胁他的事情,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欧升达本来以为乐枫会骂他一顿,谁知,她沉默良久,依然平静地说:“你终于说出来了!”
欧升达愕然。
“我一直等着你坦白从宽,可你心存侥幸,不停地欺骗自己,也欺骗我。你要是再不说,我几乎绝望了。”
“乐枫,实在是对不起,更对不起儿子。”欧升达这时开始敢看乐枫了。
乐枫思考良久:“你跟廖冰旋的事,如果说你们俩还有些惺惺相惜的话,跟周惜雪可就太没理由了。对了,你说跟她在一起,你总是心跳加快,是不是她用了什么催情药水?今天晚上你有那种感觉吗?”
欧升达摇摇头,乐枫点点头:“是啊,她今天肯定不会用,因为这是公共场合。”
“可是,那天在通衢市我也有同样的感觉?那也是公共场合啊?”欧升达很不解。
乐枫问:“你回忆一下,那天她跟别人跳舞了吗?”
欧升达回忆了一下:“似乎还真没有。”
“这就对了。”乐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本来呢,现在的女孩子,专瞄你这类男人。因为你们有一定的经济能力和社会地位,比那些白脸儿愣小子,有成熟、稳重、会体贴的优势。女孩子主动投怀送抱,你们作为男人呢,到手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嘛!这些我都能理解,可周惜雪的做法我就不大理解了。她本来已经有了楚之洋,应该够本了,为什么还盯着你不放?”
欧升达也有些纳闷:“对啊,为什么?”
“我觉得,她是有目的。”
“什么目的?”欧升达问。
“这个我说不好,不过要是从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来看,她的目的似乎有三个,一是让我知道你跟廖冰旋的事情,二是让我知道她跟你的事情,三是让楚之洋知道你跟她的事情。”
“不,还有一个目的,她还想让张自江也知道我跟廖冰旋的事情。”欧升达补充道。
“她做这些不仅仅是想跟你保持一种性关系吧?你去给我拿杯水来,这事我得好好想想。”乐枫舔舔自己的嘴唇。
欧升达端着水回来:“对了,有个事我跟你说一下,周惜雪跟古梦柏原来是情人的。”
“是这样啊,”乐枫端着杯沉思起来,嘴里不停地道,“周惜雪,古梦柏,周浩。”
想了一会儿,她忽然道:“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可别生气。”
“你不是也出轨了吧?”欧升达问。
乐枫低下头:“那倒没有,不过你知道那个李子夜吗?他总打电话给我,说喜欢我。”尽管阳台的灯光有些暗,欧升达感到她还是脸红了。
“嗯,他不是小你几岁吗?怎么有恋母情结啊?”欧升达问。
“不是,你听我说,前一阶段,你跟廖冰旋的事我很快就察觉了。你又处处跟我掩饰,廖冰旋也跟我演戏,所以我委屈压抑。这时候,李子夜经常约我跳舞,体贴我,关心我,经常跟我在QQ上聊天,排遣我心中的苦闷。不瞒你说,有几次,我都差点抑制不住自己。”乐枫道。
“这些都怪我,是我给你添了烦恼。”欧升达垂下头。
“男人的情感像扇子,从一个点能发出几条射线,有时可以肉体和精神分离,外边可能与喜爱的女人依依不舍,或与不爱的女人逢场作戏,回家又甜蜜着自己的娇妻;可是女人不行,特别是我这样受过传统教育的女人不行。”乐枫手抱着杯子,却不喝。
“假如你找个男人出一次轨,心理就平衡了,那你可以去找。谁叫我这么浑蛋呢?”欧升达道。
“你倒挺大方啊?”乐枫道。
“唉,谁叫我下半身总不安分,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困扰呢?”欧升达满脸歉意。
乐枫眼睛直直地望着欧升达:“说真的,以前你偶尔犯点错我还真没什么,大不了我打一场保卫战,但这次你跟旋子的事情还真叫我紧张了。刚开始得知真相的我一时如五雷轰顶,失了方寸。我不知该怎样做,如果我不爱你,事情也好办,当下了断。然而,我既深爱着你,不想失去家庭,又无法接受已经发生的事实。你要知道,就凭旋子跟我演的那些戏,我就知道她真的很爱你。这是个劲敌,而你又极力地掩饰,这更让我感到危险。我试图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你也就是逢场作戏,但堵在心里的石头就是拿不掉。”
“不用解释,我能理解。”欧升达道。
“现在好了,你坦白了,我知道,你的心还在我这里,我就放心了。”
“那你的心还在我这里吗?”欧升达问。
“你以为我是那些小女孩?李子夜对我关心,而我也欣然接受,但那不是爱,只是我对温情的一种渴望。”
欧升达咧嘴笑了一下:“说起来我很惭愧,你这么宽容大度,我还是这么小心眼儿。”
“你不小心眼儿就不是你了,你小心眼儿证明你还爱我。”乐枫忽然变得很开心。
“对了,刚才咱们谈到李子夜。我忽然想明白了,李子夜也是古梦柏介绍给我的,周惜雪也是。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联系?”乐枫问。
欧升达皱起眉头:“会吗?如果是的话,那可很可怕,说明有人在算计我们。有一天涵涵跟我说,不想看见有人算计我。你说,这里面会不会……”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古梦柏安排的?包括让你加入倶乐部,都是一个局?”
欧升达反问:“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
“你等等,我脑子有点乱。”乐枫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摆着手。
“你说涵涵对你说过这话?”乐枫问。
“是啊,你知道,我怕你想多了,就没敢跟你说。”欧升达回答。
乐枫眼睛里闪过一连串亮光:“涵涵对你有些那个意思吧?”
欧升达知道掩盖又会惹出麻烦,一不做二不休,就点头承认了。
“你还挺受欢迎嘛,平时我怎么没看出来?”乐枫笑眯眯的。
“行了,别拿我开心了。”
“开心?我现在一直想你那100万的问题。你到现在也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啊?”
“这事我还一直画魂儿,按理说,拍卖她旗袍这100万算是咱们为山区孩子捐的,可这个主意也是古梦柏出的。如果现在看起来,古梦柏的每一个行为似乎都有目的,那么,这个涵涵是不是也同古梦柏是一伙儿的呢?”
“你觉得呢?”
“我觉得又不像,你看,她在咱们水榭山谷这里订了那套房子,两千多万,可是一次性付款啊。在咱们预售许可证没有下来之前,就有这么大一笔销售,这对咱们水榭山谷的建设那可是起了很大的作用啊。还有,那天她为什么突然提醒我?这肯定不是想害我,你说对不对?”欧升达回答。
“这的确有点令人费解。”乐枫皱起了眉头。
欧升达喝口水:“还有啊,今晚周惜雪处处为难我她可是帮了我。”
“那个洒了周惜雪一身咖啡的女孩子是她派的?”乐枫问。
“是的,她在跳舞的时候对我说,她看出来周惜雪在为难我。”欧升达回答。
“对了,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那个跟冷鸿海跳舞的歌星似乎认识你。你跟他很熟吗?”
欧升达心里暗想,这个可不能承认了,否则越来越麻烦:“哦,他是李文岚的朋友,以前见过两次。”
“算你老实。”乐枫道。
“天哪,你不是说所有我认识的女人跟我都有关系吧?”
“这倒不是,周惜雪跟我说你认识。”乐枫伸了个懒腰。
欧升达恍然大悟,暗骂自己,幸亏没打马虎眼,否则又是一场审问。
“你觉得所有这一切都是古梦柏在捣鬼?”欧升达问。
“按你说的,跟旋子那次是喝了那船长送的鸡尾酒以后才情不自禁,而跟周惜雪又是在那种情况下,加上李子夜对我现在这个态度,种种迹象表明,古梦柏绝对跟这事有直接关系。现在我不明白的是,他这样做是为什么。”
“这两天我也在想,他为什么这样做。没理由啊?”欧升达皱起眉头。
“这些年你得罪过什么人吗?”
“老婆,你知道,这些年商场上你争我夺的,得罪人肯定是少不了的,可没有姓周的,或者是姓古的啊?”
“之洋呢?”乐枫又问。
欧升达想了半天:“按理说也不能啊?之洋来鹏城的时候在外贸,一般人都求着他。他那人又是一副京城公子哥儿派头,大家都求着他,怎么会得罪人?这些年他又做通讯,一般都是跟国外的大公司竞争,也涉及不到像现在这样的大阵势,一定要置我们于死地啊!”
“这事怪了,你就是想反击,你连敌手是谁都不知道,总不会是空气吧?”
“现在我担心的是,她手机里的照片,一旦是让之洋看到或者让张自江发现都是不得了的,你看怎么办?”欧升达叹口气,显得一筹莫展。
“你总不会想到叫人偷她手机或者打劫那种蠢事吧?像周惜雪这样的女人肯定会有备份的。”乐枫笑道。
欧升达嘿嘿笑了一下:“你以为我会那样想吗?刚才我在装睡的时候,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变私下交易为公开交易!”
“嗯?你是想让她的证据变得无用?”乐枫问,“可是,这里有个前提,那样很可能伤害了旋子和之洋。”
“所以,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欧升达眉目紧锁,“按理说,你应该恨旋子才对,怎么我发现你对她好像不是那么反感?”
“唉,你不知道,她也挺难的。再说,她现在在我面前百般演戏,说明她在乎你,更不想破坏咱们的家庭。从某种程度上讲,你更像她的一个寄托,或者一个希望。这样的人我怎么会恨她呢?”
“你不是鼓励我和她保持那种关系吧?”
“想得美,我只是不想因为这事你伤了她,且不说别的,影响生意毕竟不是好事。”
“哦,我明白了,这么长时间你隐而不发,原来还是为了生意啊。”欧升达有点嬉皮笑脸。
“你以为我是钱迷啊?不聊了,明早我还有课,睡觉。”
“你睡得着吗?”
“我怎么睡不着了?”
“你能睡得着?”
“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