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宋所长一拍大腿,说:“好!办事痛快!既然你们解雇了他们,我也就不存在打狗欺主的事了。我马上叫小马带两个兄弟把那两个小子抓了!”说着就打手机叫了小马。

这下朱怀镜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了,说:“他们那多半是从乡下来打工的,也不容易。本不该大同他们计较的,只是他们还太年轻,就这么胡来,不让他们吸取些教训,今后不得了的。达清,交代兄弟们,也不要太难为他们了。重在教育啊!”

宋达清说:“这个自然,我们办事有分寸的。”

梅小姐说:“既然事情都说好了,还是喝酒吧。我看了,朱处长绝对是喝白酒的人,他是深藏不漏啊。”

“怎么又叫我朱处长了?这是犯规,先罚你一杯再说。”朱怀镜笑道。

雷宋二人也都说该罚。梅小姐没办法,只得喝了一杯王朝白。朱怀镜看着她仰着脖子喝完。灯光下,玉琴那嫩白的脖子似乎凝着一层柔滑的膏脂。朱怀镜背上有些发汗,就脱了西装。服务小姐刚要过来接衣服,梅小姐忙起身接了。朱怀镜说怎么好让你亲自来?梅小姐抱了他的衣服,挂到衣架上去,一遍又玩笑似地说:“能为你挂衣服,是我的荣幸啊!”

朱怀镜见梅小姐不是随便提着他的衣服,而是放在她胸前抱着,他便莫名其妙的感到有点心笙飘摇。等梅小姐一落座,他便兴奋起来,说:“今天我很高兴。各位看得起我朱怀镜,我也不枉同各位相识。我借花献佛,敬你们三位!”

梅小姐说:“怀镜这个提议好。但我就放宽一些,你们和满杯,我就喝半杯吧。”

朱怀镜说:“那只怕不行。梅小姐是女中豪杰,同先生们不分上下,要一样的才是。”

梅小姐却微显娇态,说:“先不说这就怎么喝。我是口口声声叫你怀镜,你却只管叫我梅小姐,倒显得我自作多情似的。这多叫人伤心!我是忍了好久才说你的哩!”说罢抿嘴一笑。

雷老总就说:“这也是的。我同她同事这么多年,还从未见她喊我一声拂尘。我说,朱处长还是叫她玉琴好了。”

“好好,叫玉琴叫玉琴。”朱怀镜望着眼前的女人,心里很是感慨。真是奇怪,不论什么话从她的嘴里出来,都显得那么自然得体,又显得那么富有感染力。这伤心不伤心的话,在这种场合,要是别的女人说出来,不要算掉大牙才怪。可她这么一说,你无心呢?只当是玩笑话;你有心呢?就心领神会了。朱怀镜发现自己对这女人竟有些上心了。这是怎么了?对她并不了解呀?一时无人说话,他便疑心自己刚才的走神是不是让人家察觉了,就索性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汤,从容地喝完,才举起杯子敬各位。

雷老总却不肯举杯,说:“要敬就单个的敬。说句冒犯的话,你一杯酒敬三个人是不成的。”

朱怀镜见自己拗不过三个人,再估计一下自己的酒量,只怕还对付得了,就说:“好吧,我只得舍命陪君子了。女士优先,我就先敬玉琴了。来,玉琴,祝你永远年轻漂亮!”

玉琴见他满面春风,也就美目盼兮了。两人具备轻轻一碰,朱怀镜说声先干为敬,就仰头喝了。玉琴唯恐朱怀镜独自先干了,怕失了礼貌,也忙干了杯。

几个人只顾着喝酒,菜怎么样也不去管它。再说酒喝到这时候,舌头都发麻了,也尝不出什么山珍海味。于是小姐们添菜只是上了撤,撤了上。这时,小姐又来为朱怀镜斟酒。朱怀镜抬手掠头发,不经意间碰着了小姐的乳房,顿时心惊肉跳,忙缩回了手。小姐似乎不在意,仍站在他身边慢慢为他斟酒。他便又抬手去掠头发,想不经意间再摸一下。小姐却已斟完酒,走到雷总那边去了。雷老总说我还是满的,小姐就退了一步,侍立在雷老总身后,朱怀镜举了酒杯,再敬雷老总。他很想抬眼看看雷老总身后那位小姐,可感到眼皮重如千钧。两人喝完,小姐轻声说声对不起,就走了过来。朱怀镜便就势望了小姐一眼,说没事的。他发现仍是原先注意了的那位最漂亮的小姐。

“这位小姐不错!”朱怀镜的语气就像平常领导表扬部下。

玉琴就说:“怀镜最有眼力了。这位可是我们龙兴最漂亮的小姐哩。”

朱怀镜发现玉琴的目光意味深长,马上补充道:“人当然唱得不错。我是说他的服务很规范。”

大家都说的确不错。朱怀镜却见各位的笑容都有些异样,就觉得自己的补白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也不好做什么解释了,这事是解释不得的。于是故作坦荡,侧过脸问小姐:“小姑娘贵姓?”

“免贵姓赵。谢谢先生!”小姐的脸微微红了一下。

朱怀镜点点头,含含糊糊地哦哦好好。他极有风度的沉吟一会儿,再举了杯子,对宋所长说:“达清,最后一个敬你,得罪得罪!”

宋达清一手举杯,一手豪爽地摆了摆,说:“我们俩还讲这一套干吗?我同你认识才几天,就像认识了很久了。投缘啊!你敬我我是担当不起的。来,就算我老弟敬你了。”说罢一口干了。

朱怀镜道声同饮,也干了。

眼看着两瓶茅台快完了,朱怀镜说:“我们扯扯淡,酒就算了吧。我真的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雷老总说要来个一醉方休,再开一瓶。说着就叫小姐开酒。朱怀镜忙起身止住。雷老总佯作生气,对小姐说:“你是听我的还是听谁的?我是你的老总哩!”朱怀镜就上前捉住小姐的手,回头望着雷老总说:“还是听我的吧。这酒真的不能开了。再一瓶下去,不要倒人才怪。也可能你们倒不了,我是必倒无疑了。”见雷老总不依,朱怀镜又望着玉琴,说:“你说句话?我们都听你的。”

玉琴似嗔非嗔瞟着朱怀镜说:“你还是先听我的,把小姐的手放了再说吧。”

朱怀镜忙放了小姐,朝玉琴笑笑,回到座位上。他抿着嘴巴望了玉琴一眼,玉琴也在瞟他。他想这女人八成是吃醋了。

玉琴说:“初次相叙,还是留一点余地吧。怀镜,你们当领导的就是含蓄,不太显山显水。不过我们之间就不要见外了。下次相叙,我不放倒你就不算我的本事!”

“好吧好吧,下次下次,”朱怀镜琢磨着玉琴说的放倒二字,心里有些怦怦跳。酒壮人胆,他接着她的话说:“都说好男不和女斗。我看玉琴不是一般人物,下次我也不怕人家笑话,专门同你玉琴对着干!”

玉琴笑吟吟地应道:“那就约好了,我俩对着干,分个上下。”

宋达清说:“我不是说朱处长酒量怎么样,要说你同梅总对着干,只怕难分上下。”

“对对,只怕还真的难分上下。”雷总也说。

朱怀镜正说自己不该夸下海口,宋达清突然扑哧笑了。朱怀镜意识到他是听出什么名堂来了,不好说什么,只作没听见,光是埋头喝汤。玉琴却把眼睛睁得老大,问:“笑什么嘛!你有什么好笑的话儿,不要一个人闷在肚子里独享哩!”

宋达清说:“你们刚才说不分上下,我就想起一个笑话了。我们有个同事的小孩才三岁,最有意思了。别人逗他,问他晚上睡觉谁在上面。这小孩也认真,睁大眼睛想了半天,说他不知道到底谁在上面,因为爸爸在妈妈上面,可妈妈的手在最上面。”

玉琴指着宋达清,笑的发喘:“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呀,有领导在场,也要注意一下呀。”雷老总笑道。

朱怀镜说:“无伤大雅,无伤大雅。就是市长们,有时也开些痞玩笑。我看这痞话有雅痞、粗痞之别,老宋说的还算是雅痞吧。”

“痞居然雅了。领导就是金口玉牙,说雅就雅。”玉琴揶揄道。

朱怀镜看看表,说:“也不早了,耽误各位时间了。没有不败的筵席,是不是就到这里?”

雷老总说:“朱处长要是有事呢,我们就不好留了。要是晚上没有要事呢,不妨玩一会儿。我这里的桑拿还是不错的哩。”

一听说桑拿,朱怀镜就心动了。但也不好就说行,只说事倒没什么事了,就是头有些重,想回去休息了。宋达清说,头重的话,正好桑拿一下,保证你清清醒醒出来。雷老总又再三相邀。朱怀镜就望了望玉琴。玉琴伸手同他握了一下,说还有个事要处理,就先走一步,失陪了。玉琴走了,朱怀镜觉得刚才没有同她好好道个别,心里歉歉的。雷老总却拉着他说,去吧去吧,别客气,潇洒些嘛。他便表示盛情难却的样子,随他二人去了。

朱怀镜只管跟着他们二人走,也不知到了几楼。三人一路上又是拉手,又是拍肩,说今后有事彼此关照。雷老总说:“朱处长,以后,这个……以后,当然公事应酬你用不着我。要是你有个什么私人应酬,尽管带来,用不着你自己买单。买什么单是不是?我交个朋友有个规矩,凡是国家公务员,一律不许自己买单。一个月多少工资?还自己买什么单?这是不对的啊!朱处长你别误会,我不是财大气粗,我说的是实话。你说是不是实话?宋所长你说说?实话吗?实话吗?”

朱怀镜看得出雷老总的酒性有些发作了,但他相信雷老总买单的承诺还是兑得了现的,便说:“今后免不了要麻烦你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难得兄弟一场是不是?哦……对对,是兄弟一场。朱处长,我说兄弟一场,不以为我高攀吧?”雷老总又用力拍了怕朱怀镜的肩膀。

朱怀镜重重地握了雷老总的手,说:“你这是什么话?我有你这样的好朋友,是我的造化哩!

宋达清说:“雷老总很够朋友的,以后朱处长就随便。你也可以找我。我宋某人穷是穷了点,但买单的朋友还是有的。不就是吃餐饭吗?什么大不了的事?人长了嘴巴就是要吃饭的嘛!人到哪里不要吃饭是不是?”

说话间就到了桑拿室。朱怀镜不太适应这里的香味,感觉有些窒息。进去一间像是休息室,灯光幽微,却不显昏暗,似乎飘悠着一种虚幻的雾霭。朱怀镜这会儿也有些醉眼朦胧了,只见四壁摆了些是沙发又不像沙发的玩意儿,有些女人懒懒得歪在那里。一位小姐走过来,招呼三位先坐下。雷老总问朱怀镜是先按摩一下呢,还是先去桑拿?这种场合他是头一次来,不懂里面的套路,怕弄不好就出丑了。他心想按摩无非就是按摩吧,该简单些。还是先从简单的开始,摸着石头过河吧。他就说,先按摩吧,头昏脑涨的。雷老总就叫过领班小姐交代了几句。小姐就请朱怀镜随她去。宋所长在他身后叫他不要着急,尽管放松,还早着哩。

小姐一路请请,也不知拐了多少弯,引他到了一扇门前。小姐一推门,门就开了。小姐再说请,朱怀镜就径自进去了。里面竟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床,一对沙发,一套桌椅,简单却不失雅致。这里温度又高些,叫人想脱衣服。他回头一看,小姐已拉上门出去了。正疑惑着,就见一位小姐轻轻推开门,飘然而至。又是一位美人儿!有些像在兰亭见过的那位赵小姐,细看却不是。这女人穿的是一套黑色羊毛裙,领子开得很低,露出一片迷人的雪白。小姐莞尔一笑,说先生请坐呀!朱怀镜想,是坐在床上还是坐在沙发上呢?照说按摩应该是躺着的,他就坐在了床上。小姐也就紧紧挨着他坐下,手搭在了他肩上。他顿时有些口干,使劲咽了下口水。小姐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他,见他这样子,一定是渴了,就问:“先生渴了是不是?我给你倒杯茶?”

“不渴不渴,真的不渴。”他尽量不让自己语无伦次。

小姐的双手开始在他身上摩挲,凑在他耳边柔声问道:“先生来过荆都吗?”

一听小姐把他当成外地人,不知怎么他心里就踏实些了,说:“是的是的,头一次来。这地方不错,小姐贵姓?”

小姐不停地摩挲着,说:“我们是没有姓的,大哥就叫我小姐吧。大哥要是看得起我,就叫我小妹,我会很高兴的。”

“好吧,小妹,小妹妹!”朱怀镜叫道。

小姐做了个媚眼,娇生生地应了声嗯,又颤着声儿叫了一声大哥。小姐的手却径直往他下面伸去。

他顿时心晃神摇,忙捉住小姐的手。他想说不要这样,又怕人家笑他老土,就握着小姐的手捏了起来。小姐的手很嫩,很有质感。小姐却更加风情了,说:“我的手就像没有骨头样的,你说是吗?”

他只知口中哦哦着。这会儿女人移了移身子,正面向着他。女人眼中似乎有一种油光光的东西在流溢。这目光叫他心慌意乱。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的!他在心里叫自己赶快离开这里。可女人的手却摸到他那地方了,用力捏着。他喉头像快要燃火了。女人的目光迷离起来,忽明忽暗。他受不了这目光啦,忙低了头。一低头,却看见了那片炫目的雪白。他刚才一直不敢看这地方,现在是躲都躲不及了。深深的乳沟,高耸的酥胸。

女人腾出一只手来,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胸脯间插进去。

我的天哪!世界上真有这么大的乳房?他浑身颤抖不止。平时他总同香妹开玩笑,说她乳房太小了,你看电影里的那些女人!香妹却说,你真是傻,那些哪是真的乳房?外国有些女人还用一种塑料垫乳房哩。他想如果往这个美妙的地方塞进一些塑料,的确是煞风景的事。可这女人的乳房真的这么丰满啊!这会儿他捏着揉着的可是真真实实的乳房啊!

“你的乳房怎么会这么大?”他仍不敢望这女人。

“它自己要长这么大呀!先生不喜欢这么大的奶子?”女人说着就把嘴唇贴了过来,将舌头送进他的嘴里。

女人不说乳房说奶子,听起来粗鲁,却更加刺激。他衔着女人温润的舌头,含含混混道:“喜……欢,喜欢欢……”

“来吧,喜欢就来吧……”女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为他脱衣。他猜得出这女人的喘气有些夸张,但仍是说不出的兴奋。女人把他一脱光,他突然害怕起来。这个时候若是一下子冲进几个彪形大汉,他这一辈子就完了。这时,他猛然想起今天的招待好像不正常。他们凭什么给我如此高的礼遇?这是不是一个阴谋?他想赶快穿好衣服走了算了,但又起不了身,就说:“你怎么不脱?”女人说:“看你急的,我马上就让你痛快个够。我在给你拿套子哩。”女人取出避孕套给他带上。他只催她快点脱了。女人开始脱衣服了,他就放心了。

他扑上去,捧着女人硕大的乳房揉呀,亲呀,把一对乳房拨弄得像两只活蹦乱跳的大白兔。女人嗬嗬地欢叫,他便觉得五脏六腑叫人掏空了。这对可爱的大白兔真叫他爱不释手,可他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就想快点完事算了。

他本来早就被这女人撩拨得兴冲冲了,这会儿却突然软绵绵起来。他从来没有这么不中用过,就愈加着急。越是着急就越是起不来。女人就笑着逗他,问他是不是刚在哪里玩过了。他说没有,真的没有。女人便来撩他,一边揉他,一边喃喃道,我真的好想好想你玩我,女人的呢喃只是让他胸口空了一阵,并没有让他挺起来。自己怎么如此差火了?他想这女人最让他动心的是这对大乳房,便又去拨弄。女人只不停地揉着他,揉着揉着,就逗小孩似的,说你看你看,起来了起来了。

他这才上去了,女人脆生生地啊了一声,浑身一颤,紧紧地抱了他的腰。他知道这女人的样子八成是做出来的,却仍感到格外刺激。可是,不曾想刚刚到位,他就憋不住了。只好一脸痛苦地动了几下,就山崩水泻了。女人哼哼哈哈地叫了几声我还要我还要,就睁开了眼睛,问道:“你怎么这么快?”

他仿佛一下子清醒了。快点走!他交代自己不要再贪恋那对可爱的大白兔。女人却抢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陪我再玩一会儿吧,你刚才是太紧张了。我看出你是个正经男人,从来没有出来玩过的。来吧,我抱着你躺一会儿,过会儿我再把你慢慢舔起来。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我的!”

他也不好意思太生硬了,就拍拍女人的脸蛋儿,说:“我今天状态不好,明天吧,明天我一定满足你。”说明天当然是推脱话,他想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了。

女人赤裸着身子坐了起来,目光幽幽的,说:“你不高兴是吗?”

“没有,”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你的脸色不好,是怪我没有陪好你是吗?”女人双手抱着乳房,自怜自爱地抚摸着。

“没有哩。”他仍是埋头理着衣服,不去看她。他知道那对大白兔又在招惹他了。他发誓不再去碰它们。去他妈的,不就是两团肉吗!一样的碳水化合物!

才要离开,他又怕太失礼了,就端起女人的下巴,说我忘不了你的。女人歪着头,做了一个娇态。

出了门,一时不知要往哪里去。估摸片刻,才弄清了方向。走到休息间,不见雷宋二人。他想他们两人人这会儿也许正在销魂,就顾不上等他们,一个人径自出来了。就像转迷宫一样七弯八拐,才到了电梯口。钻进电梯才知道这是九楼。电梯却是上楼去的,里面已有一男一女,黏在一起说悄悄话儿,男的只怕快六十了,女的不过十七八岁。电梯直到十六楼才下来。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他便忍不住大喊了一阵。他心里闷得慌,可这个世界找不到一个可以任他叫喊的地方,只好躲在这里喊几声。哪知一叫喊,鼻子竟有些发酸。他忙摇了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不可以这么脆弱,早不是哭泣的年龄了。

到了一楼,电梯一开,就见玉琴站在大厅里。她已换了一袭浅酱色呢外套,下摆处露出一线米黄色长裤。刚才吃晚饭时她穿的是什么衣服呢?好像是那种职业女性的西装。一见玉琴,他不由得心虚。想躲她是躲不了啦。玉琴马上就看见他了,朝他微微笑了一下,却没有迎过来。他感觉她的笑容里有一种冷漠或者傲慢。这女人怎么一下子变了一副脸孔?一起吃饭时那么热情呀?难道像她这样在场面上走动的人注定都是逢场作戏吗?从电梯口走到玉琴跟前不过二十来步,却似万里之遥。他几乎不会走路了,脚杆儿僵直,腿弯儿却在发软,双手也左右不是个味道。

玉琴伸手同他轻轻带了一下,问:“不玩了?还不到二十分钟哩。他们两位呢?”

他说:“他们还没有下来。老雷拉着我说了一会儿话。我又不太习惯去那些地方,头也有些痛,还是回去算了。”

玉琴笑着问:“是吗?我送送你吧。”

朱怀镜没想到玉琴会提出来送他,忙说:“不劳你了吧,你正忙着哩。”

玉琴说:“我下班了。你到门口等等我,我去开车。”

也不由他说什么,玉琴就开车去了。一会儿,一辆白色本田轿车开到他面前。玉琴在里面开了车门,请他上车。

朱怀镜上了车,说:“玉琴你开慢些,你喝了酒哩。”

玉琴偏头朝他笑笑,说:“我会小心的,要是让你这个大处长有什么闪失,我就担当不起了。”

“不是这意思。我的命又值几何?我是担心你。”朱怀镜说过之后,有补了一句,“真的哩,你不相信?”

玉琴侧过头望他一眼。他感觉玉琴在望他,却不回过头去,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前面闪烁的车灯。玉琴开了音乐,曲子缠绵而忧伤。

两人都不说话了。车开得很慢,朱怀镜微微闭着眼睛,心里说不出的空虚。想起桑拿室里的事情,他心里羞愧难当。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不是人的事情了。从今往后,在别人眼里他仍然还是有脸有面,说不定以后发达了还会是个人物。可他自己知道自己不是东西!

到了市政府大门口,他才开腔,说:“谢谢你玉琴。车就不进去了,查验证件,好麻烦的。”才要下车,他又回过头说:“玉琴你今天也喝得不少,一个人开车回去小心一点。这样吧,二十分钟之后我打电话给你。我要知道你安全到家了才放心。”

玉琴回过头来望了他一会儿,才淡淡一笑,说:“你真的这么担心我?”

“真的呀,是真的呀!你不相信吗?”朱怀镜很恳切的样子。

玉琴说:“其实现在还早,不到十点钟。你真的这么担心我,我们找个地方,你陪我醒醒酒怎么样?”

他只好又把车门拉上,说很愿意奉陪。玉琴把车开到蓝月亮夜总会,朱怀镜心里就有些打鼓。他口袋里只有三百多块钱,怕买单不下出了丑。下了车,他只得硬着头皮说你等等,我去买票。玉琴说不用。她挽了他的手,在门口拿出贵宾卡亮了一下。

玉琴问他是要包厢还是散座。他就说散座吧,也好感受感受气氛。两人找了一个散座坐下,就有一位小姐过来问二位要些什么。玉琴把单子递给朱怀镜,他看都没看,说:“就来两杯茶吧,茶是醒酒的。我俩在一起就不要什么排场了。”玉琴就交代小姐两杯茶。小姐刚要走,玉琴又叫回她,请她把这里多余的两张椅子撤了。朱怀镜暗暗佩服玉琴的细心。只留两张椅子,就免得有人坐过来打搅他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