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第九天15时30分 县委女书记

下午,陈刚、于波等一行的车队开上了去引水工程工地的道路。

在一台七座的旅行车上,陈刚给秘书交代说:打电话给省委办公厅,请刘省长代表我去参加明天在北京举行的会议。我这两天暂不回省城了,原定的行程变更,直到在新城开完这次全省公安英模大会为止。秘书答应着就到旅行车的后边打电话去了。

于波、程忠全坐在陈刚书记的旁边,见陈书记秘书打完电话了,大家的话题就自然而然的转移到新城市的“引黄入新”引水工程上来了。不知不觉间,车队已经到汤县的常河乡了。

陈刚看着路边这个破败的村子说:“汤县有一个特穷困的村子,我们是不是路过去一趟啊?”

于波接上说:“可以啊。不过,陈书记,那要耽误事儿的,说不定今天就去不了工地了。”

陈刚说:“没关系的,如果今天去不了的话,我们就明天早晨去。那个村子很远哟,要走好多土路的。我文革当中在那个村子里住过一段时间。”

于波活动了一下颈椎问:“陈书记,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

“常河乡下常河村。”陈刚若有所思:“几十年没有去过了,不知道这些年变成什么样子了?”

“陈书记,这个村子几年前我多次去办过案子。给我影响最深的是那条难行的土路,遇上下雨天,任凭你是什么样的车,都没有办法走。后来,我让市交通局把那条路修成了石子路,好走多了,也平顺多了。”

“哦……”

“陈书记,是不是给县里说一声,让王琼书记也一块去?”

“可以。”陈书记点头同意了。

“小李,王书记的手机号码是多少?”于波问秘书李玉。李玉马上把王琼的手机号码告诉了于波。于波很快拨通了王琼的手机:“王书记,你在什么地方?”一个女声传了过来,“你是哪位?”于波活动了一下颈椎说:“我是于波。”那边的女声马上说:“噢,是于书记呀,我在常河乡政府。请问,有什么指示?”

于波有点意外:“你在常河乡政府?那好,你等着我们,我们马上就到。”

于波关上手机说:“陈书记,要不这样,我们调整一下行程。”

“说说看,怎么调整?”

“我们先去常河乡,明天一大早赶往工地。”

“可以。”

“不过陈书记,我们这台旅行车的地盘太低,根本就去不了下常河村。”

陈刚说:“乱弹琴!……先到乡政府再说吧,或许王琼坐的是吉普车呢。”

窄窄的乡村柏油马路很平坦,没有多久车队就到了常河乡政府。正好,乡政府院子里停一辆中巴车。陈刚看见中巴车乐了,“怎么样?于波,这中巴车不错吧,我们就坐它去下常河吧。”

于波呵呵呵笑了:“这就是吉人自有天相,你看看,这台面包车还是新车呢!”

正说着,县委书记王琼带着一帮子干部大踏步的从乡政府迎出来了。

王琼是一位40多岁的女县委书记,很精干、很漂亮。35年前陈刚在下常河村劳动改造时,就住在她家里。陈刚返回省城后,他们就失去了联系。陈刚说啥也不会想到,35年前他给教过文化的小丫头会出息成了汤县的县委书记。这是后话。

经于波介绍后,陈刚说,想不到我们的县委书记还是个女将呢,不简单。

王琼说:“陈书记,是副书记,于书记还没有提升我为书记呢!”

于波对陈刚说:“老袁病了也到点了,是该休息了,她呢,是常务副书记……”

王琼伸手请陈刚、于波一行:“各位领导,请。”

于波征求王琼的意见:“王书记,我们是不是就不进去了,我们直接上下常河村吧!”

“上下常河?”王琼有点吃惊:“书记,下常河那地方你们这高级车可是去不了哪!”

陈刚学着下常河的土话说:“没麻搭,坐你的面包车去吧。”

王琼吃惊的说:“天啊!陈书记还会说我们常河的话呀!这面包车可不是我的,是常河乡政府的,刚接回来要跑客运呢。”

在场的常河乡乡长王大进说:“没麻搭,我立即派车。可是司机……哎,于书记,让你的司机开上去,怎么样啊?我这里还没有司机呢。”

陈刚笑着说:“真是乱弹琴,堂堂一级乡政府,连个司机都没有?”

于波也笑了:“呵呵呵,我们的司机还正好开过中巴。那,咱们上车吧。”

王大进说:“不成,先进屋里。我得去找钥匙。”

进到办公室后,王大进张罗着杀了两个大西瓜:“尝一尝,这是我们乡自己种的西瓜。”说完他就出去了。

陈刚说:“于波,你这位王书记可是领导有方呀,看看这常河乡,省里的锦旗还拿了不少呢!”

王琼说:“不瞒你陈书记,这个乡要不是下常河拖后腿,早就进小康乡了。说起下常河来,还是我的出生地呢,可惜,那是个穷得一羊皮拉不起柴花子的地方。”

“你是下常河人?”陈刚惊讶的问。

“是呀,陈书记去过下常河吗?”

于波活动了一下颈椎说:“王琼,说不定你还认识陈书记呢,35年前,陈书记在下常河劳动改造过呢。”

“陈书记?”王琼一阵惊喜,“陈书记,你,你是桑树哥吧?”

“你是?”陈刚也大吃了一惊。

“我是王家的丫丫,你就是住在我们家里呀。”

“丫丫,”陈刚惊呼了一声愣在了那里,他怎么能想到这个女县委书记会是和他一个锅里搅过勺子的王家丫丫。

陈刚马上平静下了情绪说:“你,你爹妈还好吗?”

王琼哽咽着说,“你走后的第二年,他们把我爹拉出去斗,说是偷队里的玉米养你这个坏分子。你知道的,我们队里没有地主富农、坏分子,我爹就被他们抓去当坏分子斗,被斗死了。”

陈刚说:“真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小丫,你别哭。我进城后,乱弹琴!情况也是不好,1980年我才进了省委,可是工作忙,始终没抽出时间来看你们。你妈她怎么样?”

王琼擦去了眼泪说:“我妈妈好着哩,身体也不错。她和我弟弟一起过,我弟弟也成家了,生了个男孩还不行,又生了个女孩。”

“好!好!”陈刚说:“王琼,今天我们就去看你妈,怎么样?”

王琼笑着说:“好。”

于波活动了一下颈椎说:“王乡长,有酒吗?”

王大进从柜子里取出了一瓶顺王府曲酒递了过来。于波打开盖,倒了五杯。他首先端起一杯递给了陈书记,又一杯递给了王琼,他说,“来呀,为陈书记和王书记的相逢干杯!”

“干杯!”大家齐声说。

陈书记说:“乱弹琴!我喝不了这么多。”

王琼说:“给我倒一点吧。”

陈书记惊讶的:“你?”

王大进说:“陈书记,说出来吓你一跳,我们王书记高兴了喝一斤两斤没问题。过去当乡长时,为跑贷款办企业,她一个灌醉了三个行长!”

“是吗?”陈刚问王琼。见王琼点了一下头,他给她倒进去了一半,另一半和大家碰了一下,喝了下去。

“我们出发吧。”陈刚说。

“出发!”

面包车离开了乡政府,开上了弯弯曲曲的沙石路。

陈刚对王琼说:“你还真有出息,这是我决然想不到的。”王琼说,“多亏了你教我学文化,不然的话,我绝对上不了市农校。上完了农校,我才转了正。转正后,我当过乡妇联主任、县妇联副主任、副乡长、乡长、副县长,去年被提为副书记。”

陈刚说:“看到你进步这么大,我真高兴。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年50岁了吧?”

“是啊!你走省城的那年,我才15岁。那时候真不懂事,要是现在,我就到省里去找你。”

“找我有什么用呢?”陈刚笑着说,“没找我你照样出息。”

王大进说:“陈书记、于书记大概不知道,我们王书记可是真正的实干家。新城市过去冬天吃不上蔬菜,王书记就发动农民种大棚菜,现在全县60%以上的农户种大棚蔬菜,新城市一半以上的菜都是我们汤县供应的。我们的蔬菜还发到了省城呢。”

“是吗?”陈书记高兴地说:“没想到当年的丑小鸭,今天变成了白天鹅。”

于波活动了一下颈椎说:“三年前,我调省里时,王琼是副县长,她种大棚蔬菜已经是初见成效了。实践证明,王书记的路子是正确的。”

王琼汇报说:“那时候,全县农民人均收入才200多元,现在靠种菜80%以上的农民发了财,全县农民的平均收入过了2000元,就我们那个下常河,还是穷。地少、水还不缺,那里的泉水一年四季不断。地少,就该种菜吧,没有一家愿意种。今天我下来就是和王乡长商量这件事的。”

“有结果了吗?”陈书记问。

王琼说:“有了,乡村干部先带头,我也带头,我首先在我弟弟的责任田里种,做出个样子来,带动全村人一起种。”

“好!这样好。”陈书记说,“当干部的首先就得带头。哎,小王,下常河的泉水没办法往上引吗?”

王琼说:“没办法,一是泉水越来越少,二是下常河在全市的最边缘,地形还低,不合算。”

于波活动了一下颈椎说:“我记得下常河的群众还特迷信,没钱买化肥,倒有钱修庙、敬神,王书记,现在还这样吗?”

王琼说:“说起这个下常河的迷信来,那是有点历史了。陈书记,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常去一个叫张寡妇的家里的事情吗?”

“怎么不记得?”陈刚接过王大进递过来的红茶饮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说:“说那个张寡妇有鬼魂缠身,不能到她家去,真是乱弹琴!你呢,还偏要去,去一次让你妈打一次,一次把你的屁股都打肿了,呵呵。”

哈哈哈……

省委书记和县委书记的对话,引起了一阵笑声。

王琼说:“不种大棚菜就是迷信的原因。他们说,先人传下来让你种麦子,你要种大棚菜,这样胡闹要死人的。”

于波说:“真是封建迷信害死人。你们的这件事,我回头让《新城日报》和电视台派记者来,在报上、广播上、电视上讨论讨论,引导老百姓自觉接纳新的东西。”

陈刚说:“迷信是要用事实来打破的。如果有人种蔬菜成功了,大家见接受了新事物的人不但没有死,还发了财,这是最有说服力的。”

王大进说:“过了这个河坝,就到下常河了。”

听说下常河到了,陈刚的思绪很快就飞到了那个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