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里面的人正是柳语冰。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易容改名地来到京城,居然还是给人识破了行藏,最可怕的是外面的人无声无息,着实诡异,要不是装鬼弄神水平太好,就是此人功力实在太高,不过也是,要动用小志出手的人都不会是一般人。但是她柳语冰又岂是一般人了。等门一踢开,出现一个瘦小的人影,柳语冰立刻恍然大悟,吊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这不是那年在南边见过的女孩吗?怪不得身形藏得那么好,原是有超人功力的人。只可惜了那些好功力,藏在这么小的人手头真是浪费。她缓缓起身,不急不躁地道:“原来是你,两年多不见。”
此时早有店家听见砸门声跑出来瞧,见砸门的不是个五大三粗的,顿时壮了胆子,叫嚣着上来道:“什么人,半夜三更做强盗吗?赔我的门,否则报官。”
粥粥不想与他罗嗦,抓起门上的门栓飞过去打在那人哑穴,顿时店家只会指手画脚,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虽然脚还是会动的,但是怎么也不敢移步上前了。只会傻傻地抱着一条廊柱不出声。粥粥站在门口,对柳语冰道:“不错,这两年多小志追杀我,倒是又耽误了你两年。是你自己跟我走,还是要我出手?”
柳语冰看见她刚才头也不回就飞中店家哑穴的手段,知道两年不见,当对粥粥刮目相看,但是她也是个硬气的人,听了粥粥的话道:“你有本事不妨施展开来,捉得我去就捉,捉不得我去就不捉,要是我抗拒过甚而害我丢命,你也得考虑后果。”
粥粥道:“别人都可能为此话而犹豫,唯独对我没用,我即使不得罪你也是天天头枕着小志的宝剑过日子,得罪你了照样还是一刀,反而可能因此动摇小志的心志,使其杀人前的准备工作无法充分。我今天来不为别的,不过是想让小志知道知道,他没有权利只是因为一个杀手的原则而拿剑对付一个小孩子,他那么做是要付出代价的。”
柳语冰听着觉得粥粥的话有理,但是又不愿意否认情郎的选择是个错误,只得道:“同样,你也没权利剥夺我这么一个不相干人的性命,虽然谁胜谁负还是未知数。”
粥粥笑了,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被追杀吗?那只是因为我们全村人全被杀,留下我一个目击证人,有人想借你家小志杀人灭口。说起来我比你还要冤。”说完,慢腾腾走进房间,把房门关上,对柳语冰道:“点上蜡烛你说是对你有利呢还是对我有利?“
柳语冰“呛”一声拔出宝剑,指着粥粥道:“虽然我同情你,但是这时候性命相逼,也别怪我动手。”她从粥粥的举止中已经看出这个女孩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弄得不好今天可能还不是她的对手,是以先亮出了兵器,一点不敢托大。
粥粥止步,看着她把自己手里的包放在桌上,微笑道:“我相信小志一定会时不时来探望你,我在这儿坐等着他,我希望面对面做个了断,所以只有找上你。我这叫以逸待劳。你既然知道先拔剑,说明你已经知道你我实力,看都看得出来的实力差距,还有什么必要动手,你也坐吧,陪我等小志。我与小志胜负还在一半一半,他也不了解我,我也不能叫他了解了去,所以只有先下手为强。”
柳语冰见她此时说话也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不知她有否布下什么陷阱,心里开始为小志担心,她想到小志是在森林里锤炼出的功力,在树木杂草繁多的地方动手可能更占优势,何不把粥粥引导到山林里去当下主意拿定,抬头对粥粥道:“我们换个地方吧,这儿人多眼杂,我们别伤了无辜人的性命。这儿出城往北有绵延大山,不如到那儿见个分晓。”
粥粥不动,笑道:“这两年我没闲着,调查了小志出道后只杀过十三个人,但是都是武功机变上上之选的人。他杀人的现场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非空旷地带。所以我推测小志最擅长的除了一手闪电般的快剑,还有一个绝招是出神入化的隐蔽功夫。所以我宁可在这儿等他,怎么可能放弃这儿熟悉的地形自找绝路跑深山里给他提供有利条件呢?你别想诱我上当,我早有准备,吃的喝的都带着了,与你奉陪到底。”
柳语冰吃惊,没想到粥粥已经做过那么多的调查,真看不出这么小的人有此心计,看来生活逼人,逃避追杀的日子让粥粥学会好多。她注视着粥粥,微喟道:“你准备得很彻底。”
粥粥道:“但要不是我行藏可能暴露,我也不愿意与个天下第一杀手交手。至于准备,需要花力气吗?不用。一个做到天下第一了的人,有那么多人在传诵他,他的事迹在江湖人中口口相传,有心人只要去芜存菁,总可以从小志杀的人之中理出一条脉络,这条脉络直通小志的死门。只是有的人被天下第一的光环蒙住眼睛,而有的人如我则是贪生怕死,可以不冒险就不冒险,所以小志才得以留命至今。今天我是不得已,但也已经抱定必死的决心。”边说,边慢条斯理拔出一把白玉擀面杖,和另一把雪亮的尖刺形匕首,一钝一利,在黑暗中也看得出匕首寒气森森。
寒光刺入柳语冰的双眼,她心里抖了一抖,想到此女身上一个半甲子的功力,和如今看来早有准备的沉着,她对小志已经越来越担心,不知道小志会做何反应,他知不知道这一切。
第三十五章
两个人在黑暗中默坐好久,各怀心事,倒是相安无事。粥粥是动用一切感觉探测屋子周遭的动静,怕小志什么时候出现而不知。而柳语冰则是考虑着怎么给小志通风报信。她知道小志一直关注着她,但是不知道小志露面会在什么时候,尤其是粥粥嘴里说的她的行藏暴露这当口,小志一定是在顺藤摸瓜调查那件事,未必有时间看顾过来,不知道她与粥粥要在这个屋子里相持多久。
时间在缓缓地流趟,黑夜静得抖可以分辨出对方睫毛的眨动。柳语冰看着粥粥静坐在椅子上,双眼微阖,看不出是睡着还是醒着,但是柳语冰相信粥粥是醒着,而且是异常清醒,全身定有无数看不出的触角弥撒在黑暗的空间里,探测着空气中丝丝显露的脉动。相信依粥粥的功力,只要小志出现,就在这个静谧的时候出现,粥粥定是可以准确锁定他的位置,先一步下手。在没有预防的情况下,柳语冰不知道小志的胜算将有几成,她很担心,似乎都听得见胸口的心跳入擂鼓一般响亮。
柳语冰想着与粥粥先动手,但是一来没那把握,二来也不知道小志什么时候到,动手早了,自己先丢命,反而更方便粥粥刺激小志。她委决不下,看看粥粥,却是依然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一点位置都没移动,她不知道的是,这种姿势是懒汉功的一招,持这种姿势,人可在休息的同时保持最高警戒。在以逸待劳的时候,这种姿势是克敌制胜的法宝。对柳语冰来说,粥粥越镇定,她心里越没底。思量再三,柳语冰起身道:“坐着也是坐着,我不如拿本书看看。”说完抽出纸媒吹亮了,把床头的蜡烛点燃。
火亮起的同时,柳语冰密切注视着粥粥的反应,她看到粥粥全身一丝未动,只是眼皮稍稍抬了抬,嘴角微微一翘,给了她一个诡异万分的微笑。这一笑立刻叫柳语冰陷入对自己这个点灯动作的怀疑,粥粥笑得那么神秘,似乎一点不反感她点灯,难道点灯对她有利?应该不会吧。小志如果今晚过来,看见有亮光透出,定是猜到她可能遇到什么问题,出手只有更谨慎。而且屋里点亮,自然方便外面黑暗中的小志隐藏身形,也方便他观察里面的环境,应该说这一切对粥粥只有不利的,可是她为什么要笑?而且笑得那么有深意。柳语冰陷入一团乱麻,恨不得拉住粥粥问她,但是又知道问不出来,而此时粥粥得静谧激得她思绪万千,想了很多,却又什么都不能做,心里慢慢积聚起焦躁。柳语冰自己也觉察出来,忙抽出一本书阅读,想借书中的内容赶开心头的杂念,安息已经躁动的情绪。
而粥粥此时从柳语冰的一举一动中深刻体会到“以逸待劳”的妙处,既然不错,那就继续下去,只要激出柳语冰的冲动,小志就得为她所制造的破绽付出代价。粥粥明显感觉到主动权渐渐地牢牢地掌握到自己手心里了。粥粥甚至有点后悔,早知如此,为什么不早一步施行此法。才想了一想,粥粥立刻警觉地收回思绪,继续静心打坐,不露一点波澜。看谁意志首先崩溃。兵法云: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粥粥至此已经非常佩服兵法,觉得它要比三十六计精深多了。
对粥粥来说,时间过得很快,很快黑夜就要过去,远近传来鸡啼。而对于柳语冰来说,这一夜无疑等同于煎熬,手中握着书,但是一点都没看进去过,心里比原先还要乱上三分。而此时心神的煎熬消耗的体力也是惊人,柳语冰从不知道熬一个夜会如此辛苦。而此时窗口透进的光线预言着桌上蜡烛功效的消失,此时该是外面亮里面暗,形势只有对柳语冰不利。柳语冰无奈地看看蜡烛,再看着越来越亮的窗口发了一会儿愣,疲累的脑子乱成一团。有什么办法可以通知小志。她忽然明白粥粥诡笑的原因,因为她知道小志晚上不会来,一个有原则的人怎么可能半夜三更放弃调查好不容易出现的线索,而来未婚妻的窗前张望呢?那不是小志的风格。想到这儿,柳语冰更是心寒,如此小的孩子,却已经有如此精明的头脑,难道她不是人?着实诡异得叫人吃惊。
柳语冰越来越坐不住,随着客栈的苏醒,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虽然一声也没在她的房间前面停留,但还是声声击打在她的心头,她想听出哪一声是小志接近的声音。可是小志一直没来,她饿了,可是看着粥粥倒水就着吃糕点,她却没有一点胃口,她心不在焉。再过一会儿,天光大亮,外面更是喧闹,有个可能也是赶考的书生在大声朗读八股,之乎者也旁若无人的难听声调,听得柳语冰心头火起,恨不得踢开门去揍那人一顿。但是想了想还是罢手。自己已经卷入粥粥这儿的漩涡,要再惹各祸的话,给粥粥绊着走又走不了,那不是又给小志多添一重麻烦吗?
想到这儿,柳语冰忽然恶向胆边生。要制造麻烦,干脆造得大一点,叫整个客栈大乱,众人抱头鼠窜之时,不正是小志可以浑水摸鱼的机会吗?是,可以制造怎样的祸端呢?可以叫粥粥也乱了阵脚的那种。
柳语冰双眼在屋子里乱找,终于停留在床头于大亮的天光中已经显不出光亮的蜡烛上。看到蜡烛,她的心仿佛忽然安定下来,四周一下静得出奇,对,只要把客栈烧起来,小志就可以看见这儿出状况,而粥粥即使再镇定,她总是要性命的吧,她只要抱头逃出去,就是小志下手的机会。她也微微合上眼皮,嘴角挑起一个笑意,如梦游似地抓起烛台,静静点燃床帐和被子,然后起身想离开燃烧的床。
柳语冰一点都不敢忽略粥粥的神情变化,起身同时一直关注着粥粥,却见粥粥又是那么诡异地半开眼睛一笑,人倏忽而来,又倏忽而走,柳语冰都没看清楚她有没有离开椅子,或者根本是带着椅子移动,身上已经感觉一麻,全身瘫软地坐在地上。柳语冰心寒了,这等功夫,恐怕小志都不是对手,简直可用鬼魅来形容。她想开口问话,可是一张嘴,这才发现,连哑穴也一起给点了。她悄悄运功一冲,可是哪里冲得开,只有盯着粥粥眼睛喷血。
粥粥也是看着她,但是心里却没有喜悦,淡淡地道:“叫你也体验体验架在刀俎的味道,我陪着你。”
柳语冰都听得出粥粥语调里的惨痛,心里不由反思,小志那么做杀手究竟有没有错,而自己算不算助纣为虐?追杀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把她害成象个老鬼一样的算计,是不是他们有责任。然而不管她想或是不想,火势开始无情地蔓延开来,随着一片瓦片的坠落,火夹着黑烟,高高冲出屋顶,喷向日出的青天。粥粥不时扑打掉落在身上的烟火,也替手脚被困的柳语冰掸掉烟火,脚下却是一丝也不懂,柳语冰看得出,她冷冷的眼睛一直扫视着火光穿透的门窗。她哪里知道,这火唤起粥粥对屠村那晚的回忆,她脑子中全是烧焦的娘的尸体。
火场中静得诡异,只有火的声音和木头哔啵暴烈声,偶尔还有瓦片落地声。而外面已是人声鼎沸,什么声音都有,还有水泼在火上的嗤嗤声。只听外面有人喊:“这屋里还有人呐,我早上看见里面有烛光的。”也有人道:“谁进去救人?淋盆水在头上,谁做做好事。”
屋里烟越来越大,都快伸手不见五指,粥粥依然微阖着眼,似乎烟气对她影响不大,而柳语冰已经忍不住咳嗽。她已经明白了,粥粥与她在赌,看小志会不会在两人被火烧上身时出现,如果出现,小志毫无疑问非常被动,而如果不出现,适当时候粥粥一定会挟她一起出去。她明白了粥粥为什么点了她的哑穴,否则她要可以说话的话,一定会把粥粥的这个企图喊话给外面可能出现的小志,粥粥便无便宜可捡,而此刻火光烟幕遮挡住外面看进来的眼睛,小志即使再谨慎,也难免着了粥粥的道儿了,除非小志他不把柳语冰的生死放在眼里。柳语冰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好,为小志着想,真该叫他不要把她柳语冰当回事,千万别冲进来,但心里却又不是滋味,如果最后粥粥抵挡不住火势挟她出去的时候看见外面的小志,她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真是矛盾。想到这儿她干脆闭上眼睛,心死了吧,那反而好受一点。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乱,那种乱上之乱的声音。粥粥勉强地分辨着其中的区别,她也快撑不住了,热气已经叫她呼吸不过来,而火势也已经越来越近身,眼看控制不住,非得跑出去了。她心里失望地叹口气,心想不知是押宝押错了,还是小志没看见这儿的动静,深深运了口气,抱扶起柳语冰,推着她往门外走。
才走出几步,忽然只听外面一阵飘一样的脚步声,粥粥心里一紧,抱柳语冰在胸,止步腾出一手,拔出擀面杖握在手中,只等外面的人冲进火场,立刻一棍挥出。那个冲进来的听得风声有异,毫不犹豫挥出一掌,朝粥粥打来,粥粥原本可以避过,但是柳语冰在手,她腾挪不快,只好稍稍转动,但是此时她在火场中时间久了,吸进烟气过多,手脚略感不便,于是对方那掌倒有一半招呼在柳语冰身上。那一掌实在过猛,粥粥扶着柳语冰不由后退几步,又回到火场。顷刻,火舌卷上粥粥的发梢衣角。那人一掌下来,身子立刻移近,却见柳语冰瞪大眼睛,嘴角沁血地摇摇晃晃站在他面前,这下急了,一把抱起柳语冰,飞一样冲出去,虽然眼见还有个小小的身影,但是他也顾不得了,他一瞥之间看得出柳语冰中了他的掌力,非得赶紧救治不可。粥粥跟着跑出,到外面喘了几口气,立即拔出匕首,倏忽出手,抵在那男子背后心口,咬牙切齿道:“小志,也叫你这天下第一杀手尝尝死的滋味。”
柳语冰被那一掌之力拍开全身穴道,听得粥粥说话,挣扎着道:“粥粥姑娘,求你手下留情,要杀就杀我吧,我代他死。”
小志闻言背一挺,道:“要杀就杀,不要害了语冰。我两年没找到你,早就预料这一趟碰到对手,绝没有好结果。放过语冰,她与此无关。”他关心则乱,一心扑在受自己掌伤的柳语冰身上,忘机周围的一切,待到匕首抵身,他也感觉,这一刀的速度即使他没乱了心志,要避开恐怕也得施出两败俱伤的招数。
粥粥狠一狠心,把匕首插入一点,立刻鲜血就从小志的后背流出,原来粥粥的这把匕首上刻放血槽,刀进血出,最是有效。旁边围观救火的人中有人大喊:“小姑娘,杀人要抵命的,不要想不开。”
粥粥不理,冷冷地道:“我与你相干了?你就可以为着钱来杀我?你一堂堂大男人可以对着一个小姑娘下手?相比于我和你的关系,我更有理由杀柳语冰,而我不会自己动手,她受你掌伤够重,我只要阻止一切可以医治她的途径,她就会痛苦而死,她是被你害死的,我要叫你这个沾满别人鲜血的杀手到地狱喝了孟婆汤还要记得后悔。”粥粥想再用力插进去一点,但是心里却有点犯怵,以前杀药人的时候正是打斗的时候,棍起棍落,似乎没什么刻犹豫的,手脚慢一点,轻一点,死的就是自己,而这次不同,一个大活人放在面前给她下手,似乎怎么也下不了手似的,推匕首的手很软,使不上劲。
小志等了一会儿,没感觉后面再有动静,便微微侧身道:“这儿人多不便,我们找个僻静处说话。”说完自己抱着柳语冰大踏步就走,到得空旷点的地方,便窜上屋顶,飞快离开。粥粥一见怎么肯放,也不拔出匕首,任由它插在小志身上,自己紧紧跟上,很快一行便到一个诺大的花园,因天冷,花园里也没人,粥粥不大出来京城走动,不知道这是哪里,见小志停下来,她也止步,此时她已不怕小志,一个杀手现形的时候,不过是个一样的人,最多看上去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点而已,粥粥相信他已构不成大的危害。
小志一只手一直朝柳语冰灌输着自己的功力,维持柳语冰的生命,一边对粥粥道:“谢谢你最终不杀我。你不是想知道背后雇我杀你的人是谁吗?他姓林,江湖上人人叫他林先生。但是我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是户部笔帖式,名高飞,只是一个看上去高瘦的普通男人。他为什么要杀你,我不清楚。你这下可以放过语冰了吗?”
粥粥看着小志冷肃的脸,发觉他眼中似乎有丝空洞,心想究竟是杀他还是不杀呢?想起自己两年来阴沟老鼠一样的生活,心里又是火起,但是看看柳语冰苍白的失血的脸,心里又软了,瞪着他俩看了半天,才道:“好吧,那你既然没杀了我,应该也不会再杀我了吧?”
小志微微一笑,笑中有股决绝的意味,道:“我已经违背了一个杀手的操守,把雇主的名字透露给你,所以天下以后再没一个叫小志的杀手了。”话音一落,左手甩到背后,握住依然插在背上的匕首一使劲,尖利的匕首全部没入他的身体,顿时一股血柱喷出,小志摇晃着慢慢蹲下,坐倒,小心翼翼把柳语冰放到草地上,自己也撑不住摔于她的身边,很快就闭上眼睛。
粥粥被他一连串动作惊得瞠目结舌,她还以为自己放过了小志,没想到小志非要守那该死的杀手的原则,为自己违背杀手的操守而自杀。她见柳语冰也是死命地撑起来,满脸不置信地看着小志慢慢变色的脸皮,想这小志大概是拿死换她照顾柳语冰了,那就扶她起来吧,可是这么高的围墙,自己轻功虽好,可毕竟力薄,带着一个人怎么跳得出去。四周环顾了一下,找到一个锁着的小边门,心想就那儿吧,踢开门撞出去。这才回头想找柳语冰,却见她手里握着小志身上拔出的匕首,刀剑已经插进自己的胸口,一边喃喃地道:“我早该知道,我只是一直不敢想,你不做杀手的那一天应该就是你的死日,你不会允许自己失手的,小志,你等我。”
粥粥在旁边看着无能为力,看着柳语冰血出如剑而无法援手,由不得跪在他们面前,看着柳语冰闭上双目,而远远似乎有人声过来,她这才收起匕首,飞身离开。孙家客栈是回不去,火场那里有那么多人看见她动手,总有人报官画出她的人像。但是她不能离开京城,她必须挖出小志所说的林先生,这个幕后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