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9
人在小的时候自恃年幼,以为还有时间,还能修正,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而经常犯下一些在之后追悔莫及的错误。
那夜我亲吻叶海,之前采取了一些在小说里电影中经常出现的桥段。
比如披着头发,穿着睡衣从房间里出来,绕过他身边,不声不响;我赤着一双脚去关二楼走廊的窗户,踩到了窗下的雨水,趿了一地小的脚印;我从冰箱里拿出来冷牛奶,然后上楼来,仰头喝,牛奶从嘴角溢出,流到脖颈上。
自我从房间出来后,他的书没有翻一下。
寂静的夜里只有下雨的声音。
我伸手去擦颈上的牛奶,发现另一只手已经贴在上面。
他刚刚洗过了澡,手指尖上都是薄荷的味道,又清凉又湿润。
我抬头看他,如豆的黄光跟着我们的呼吸荡漾,他的眼睛就像夜的海,深不见底。
“你怎么了?安菲。”他问我,声音慢而低沉。
我摇摇头:“喝牛奶。”
“你不太一样。”
“……”
我只是看他。
“你这样做很危险。”他说。
他的手指把我脖颈上的牛奶擦掉了,要离开的时候被我一下子攥住,继续贴在上面。
其实我心如擂鼓,手心很热几乎颤抖,但是我就要握住他,好像握住他的手,就能机会得到另一个人的心。
他的嘴角也是我研究了很久的东西,鲜明的棱角,在末梢微微上扬,总是在笑着的,总是难捕捉到的。我心里盘算着,今天得了手,之前的夙愿也算一笔勾销,耳朵里听见的是林华音的话,她说“人不风流枉少年”。
我踮起脚,倾上前,要吻到他的时候,叶海忽然挣扎了一下,力道不小不大,刚刚好将我推开半臂,有了些缝隙,却没有远离,手仍在我颈子上,保持着我营造出来的那个暧昧的姿势。像个小猎物,能逃生却不远离,在前面逗我痒痒儿。
“我说,安菲。”他眼睛直视着我。
“……”
“你可想好了啊。”
我之前心里还想,说什么都是废话,想要亲了再说;忽然听他话音不对,再抬头看,就有点害怕,心里没了底,我突然想说“我还要再想想”的。哪里知道,叶海并不给修改答案的时间,手在我颈子上一勾,我便被他揽进怀中,嘴巴也被准确无误的印上。
他辗转,斯磨,暖暖的鼻息暖暖的唇滑在我的脸上唇上,我的呼吸不够用了,身体向后倾,张开嘴巴要呼吸,被他的舌尖趁虚而入就那样闯了进来,像个居心叵测又精力充沛的小蛇把一切都搅乱。
礼拜一我在学校的四食堂吃早饭。
林华音头未梳,脸未洗的也出现在那里,看到我,拿了餐盘过来,她要的东西很丰盛:一杯牛奶,两个鸡蛋,一张饼,一碗米粥、
我扫了一眼,没说话,继续吃我的馒头。
华音说:“早饭多吃点没关系的。”
我继续嚼馒头。
她揉揉眼睛:“我上午没课,也不出去,就不洗脸了。”
“……”
她把筷子放在餐盘上,手指在我眼前一晃:“怎么了?这么不高兴。”
既然她问到。
“我跟叶海打啵了。”
她一下子就笑了:“怎么样?不错吧?不过你真是有行动力啊,说做就做。”
“我觉得不对劲。”我说,“情况很复杂,中间几次情势逆转,我思想斗争,最后我的感觉是:是我被他搞定了。”
“嗨。”她一幅觉得我小题大做的样子,“这是打啵,也不是谁咬谁,反正你是长经验了。”
细节我还没跟她说呢,叶海让我“可想好了”,却先用嘴巴堵上了我的嘴巴;他的手一直摁着我的脑袋,不让我往后仰;他亲完了我,还把额头倚在我的下巴上,热乎乎的气吹在我的脖子窝里;我早上起床,一出房门,跟他走了个对头,他在我耳边说:“你可不要装迷糊,忘了昨天晚上你对我做的事儿。”
我抬头看他,觉得很恐怖,想要说又不太敢,咽在心里一句:“西门庆。”
我收拾了书包要走了,华音嘴里嚼着饼问我说:“后悔了?”
“……说不清楚。”
“恨我啊?”
“靠,这个是真的。”
我愤愤然离开食堂,一出门看见对面的告示栏有人在张贴学术报告的通知,我简单读了一下就又回来陪林华音吃早餐了。
她呵呵笑起来:“还以为以后做不了朋友了。”
“今天下午莫凉的报告会,你快说,我穿哪条裙子?”
为了补偿她的馊主意对我造成的不良影响,林华音翘了自己的专业课陪我回家换裙子。她跟我上楼,在我的房门前停下来,看看旁边的一间问我:“这个是叶海的屋子?”
“啊。”我说,“他上午总是有课的,没在家。”
她推门发现没锁,开了门就要进去,被我一把拉住:“你干什么啊?”
“我参观一下。”
这个女的莽莽撞撞的,真把西门庆的什么东西弄坏了,还不得我吃不了兜着走?我硬把她给拽过来:“大姐,注意素质。”
华音耸耸肩,没再纠缠,随我进了我的房间。
她说,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是什么?
我说,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是我积攒的石头。
“为什么?”
我换上了一条白色的裙子,在镜子里面看着我自己说:“我积攒石头,是有一天要给莫凉看。”
我看到镜子里一个蠢孩子的脸:红的脸,有点混乱,有点难耐的焦急,又不确定,撅着嘴巴。
“是不是每个石头都有含义?”华音也在镜子里看我。
“有的。欢喜,悲伤,想念,你拿的那块,是初见。”
“你怎么知道的?哪本书上写的,我也要去看一看。”
“没有书上写,是我自己的主意。我想起他的时候,是什么心情,那手里的石头就是什么含义。”
这下她可是吸了一口气,站起来,跟我一起看镜子里的我,点头道:“这条裙子好看,你就穿这一条。哎我说,你还是真够痴情的。”
我没否认。
“那就加油吧。今天看到他,上去说话……”
“就怕他不记得我。”
“不记得你也要上去说话,人越多越好,当着他们的面问他:你还记不记得我?你把我从水里捞了出来。”
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是,这会不会有一点不给他面子?”
“这怎么能是‘不要脸’呢?”
我没说“不要脸”啊。
她才不管我呢,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就是要给他当头棒喝,否则男人对女孩子,总是那么健忘。”
我的莫凉哥哥,他会不会忘了我呢?
当天下午,他在学校会堂进行的首次报告会高朋满座,教育部、海洋开发署还有学校、学院教学科研方面的领导,他所进行的研究项目的业内同行老师,注资合作的相关企业界的人士都在前排就座,还有大量学生,分别来自于地质系,海洋学系,能源研究所等单位,济济一堂,充满敬仰。
而我,我是多么想能够像华音告诉我的那样上前去给他当头棒喝啊,可是人太多了,簇着明星一样的迎他进来,我只得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弄一个小座。
也许是在日本工作生活多年的缘故吧,穿着黑色贴身西装的莫凉看上去整洁端正而又那么英俊,跟我认识的那么多的老师教授不修边幅的形象相比,他简直可以去给本院甚至本校做招生的形象代言人。他的样子没变,时间和长期艰苦的研究工作并没有在他那张白皙英俊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比起从前,仍然柔和的眼睛略显沉稳,讲话之前,微微扫视台下,大家都安静下来。
莫凉说:“来到这里的,都是热爱地质和海洋的人。
但是土地和大海有时辜负你的热爱。
地震,海啸,我们与之斗争了数千年,成果不是没有,但是与努力和代价相比,实在太少。
山海的动静之间,是无穷尽的能量的释放和转移。
我们一方面被他破坏,被他修理的毫无脾气,另一方面,被期货市场上原油每涨一分钱而心惊肉跳,埋怨说,怎么我们只有石油能用。
如果我们能勘测预报海啸和地震,如果我们能采集它所释放的能量加以利用,大家说,这有没有可能?”
他看台下的学生们。
我旁边的西藏小孩说:“所有学我们这行的,不都做这个梦吗?”
“没有梦,没有狂想,就没有科学家。”莫凉说。
他将幻灯片打亮,我看见3D图片上,是掩藏裂谷和火山的海边矗立着现代化的堡垒,太空银色,真美丽。
“我的项目是对海洋地质变化进行科学勘探,并利用能量转移作为能源系统的研究所,这是一个长期而系统的研究工作,我这一代必将呕心沥血,到了你们,会成为现实。
我们要做驾驭海洋的人。
我的海洋地质研究中心:波塞冬。”
众人给这个又激情又英俊的年轻的科学家的鼓掌声中,我也痴迷的看着他,我心里说:好吧,让他说几个错别字或者让他裤子的拉链开了吧,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他。
他好象是突然提了一个什么问题,我走神了,没听到,只听见周围的学生们低声的讨论,我正要问旁边的西藏小孩儿刚才莫凉说了什么,只听他在前面说道:“好,就请后面窗子旁边穿白裙子的女同学回答一下。”
大家都看我。
我咬了一下嘴唇,向旁边看看再往前看。
莫凉说:“请你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
我没听错吧?我看着他,指指我自己的鼻子。
“对,就是你,安菲。”
他清清楚楚的说。
红珊瑚,狭路相逢
10
我蹦蹦跳跳的回家,还不到晚上八点。张阿姨抱着老猫,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见我回来道:“我今天做了个黄豆猪手,味道很好,你不在,我和小叶都给吃了。”
诚心气我?气我之人我不气,其人自气。
“您这么大岁数了,得注意养生啊,猪手胆固醇特别高,您又是晚上吃的,明天去我学校跑个八千米吧。”我笑嘻嘻的说。
她一听知道我不说好话,干脆不理我,跟着京剧哼哼唧唧的唱:“新四军就在沙家浜,这棵大树好乘凉……”
我从冰箱里拿出来矿泉水来喝,好几大口,刚才吃烤肉,有点咸。
我擦了一把嘴准备上楼,脚步迈得很谨慎,尽量轻手轻脚的,以免惊动楼上的少侠,谁知道他要怎样挤兑我?
他的房门关着的,小黄光渗出来,他在里面学习。我要打开自己的门了,他都没有什么动静。
突然张阿姨咚咚咚走过来,在楼梯下面对我说:“今天交了水电费,咱们三一三十一,小叶替你垫上了了,你记得还给他。”
我一听就闹心,荷包里的零用钱已经不多了,还被催缴费用;更闹心的是,一共三个人,凭什么是叶海帮我垫上?您是房东,半天等不了?
叶海打开门,看见我挺高兴的样子:“你回来了?”
我最烦这个。
男人下了班,日本女人就这么说话,作小贤内助状。他做的还不够,我的拖鞋呢?
我没接茬,只是问他:“多少钱啊?我还给你。”
“没多少。算了吧。”
我说:“没多少也得算清楚啊,我可不想欠你。”
张阿姨在下面说:“一共276,每人92。”
我给他一张一百的:“找我八元。”
他翻了半天,找出十元的一张钞票给我:“没零钱了。”
我又翻了两个硬币给他。
我翻衣兜的时候,已经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
再抬头,叶海道:“哎,我……”
我慢悠悠的说:“我好累啊,我想睡觉。”
他一扭头,回自己房间了,房门脆生生的一响。
我刷牙洗澡,早早的上床睡觉。头一粘枕头,一闭上眼睛,嘴巴就咧开了,几乎要咯咯的笑起来。
莫凉报告会上,我被他清清楚楚的点了名字,可是我也没有听见问题啊,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我说:“老师,我不知道。”
离得远,也看见他眼里按捺笑意:“那以后可得认真学习啊。”
然后他问别人:“那谁跟我说一下四大洋的名字?”
其余的同学齐声回答的。
我气死了,回头问西藏小孩:“你是不傻啊?这个你都不告诉我?”
“我不是也没听着吗?”
我眼见着系主任回头看看我,大二了啊,地质学系啊,四大洋的名字不知道。
报告会之后,我在他的研究所外面转来转去好久,我发现林华音没有一句话有用,还没等我给莫凉当头棒喝呢,我就被棒喝了。
现在怎么办?我准备好的台词说不了了,再次见面,他还不一定对我什么印象呢?我越想越害怕:他喜欢聪明漂亮的女人,他不会喜欢四大洋的名字都答不上来的蠢货!
我看着领导老师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从研究所里出来,前面的几个都是什么乱七八糟部的领导,跟莫凉握手,道别,坐上自己的大黑车出校门走了;后面几个是学校的领导,也跟莫凉握手,道别,坐上自己的大黑车回前院的办公楼了;然后是我们自己学院的领导老师,跟莫凉握手,道别,坐上自己的大黑车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等着看莫凉跟门卫握手道别然后坐上自己的大黑车也走,谁知道他朝我这里走过来,我向花园后面退几步,莫凉说:“是安菲吗?你猫在那里干什么呢?”
香喷喷的夏天的傍晚,校园里的芙蓉花开的热热闹闹的,夕阳的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渗出来,他走到我旁边,把挡在我脸前面的树叶扒拉开,我们都笑起来。
我歪着头看他,多好看啊,黑亮的眼睛里都是智慧。
他揉揉我的头发:“饿没有?咱找个地方吃饭去。”
然后我跟他上了他的大黑车就走了。
我因为兜里没有钱并且节食的缘故,好久都没吃顿像样的了,我觉得肥瘦相间的日本烧牛肉就跟眼前这个男人一样又馋人又害人。他怎么还给我斟酒呢?
“我不喝酒。”
“哦?”他看看我,然后把杯子拿过去,“那我自己少来点。”
“那我尝尝也行。”
莫凉笑起来:“行啊,别多喝就行。”
待我吃饱吃好了,嘴里面都是又香又醇的烧肉和清酒的味道,我说:“好久不见了。”
“以后就常见了。”
“不知道以后怎么称呼你。”
“学校里面还是老师呗,学校外面叫什么都行。菲菲,再尝尝这个章鱼。”
我心里好高兴啊,好纠结啊,怎么他叫“菲菲”就这么好听哩?怎么我妈我爸叫了二十多年都没这个水准哩?
他把章鱼放在我的碗里,我心里幸福的为难着,其实,我是不吃鱼的。
过来解围的居然是系主任,拉开日本餐厅的拉门看见我们,主任对着莫凉说:“刚才说一起吃饭,你怎么跑了?”
他一指我:“好久不见了,带我妹妹出来改善改善。”
主任不会想起来我是今天连四大洋的名字都答不上来的那只吧?
我还是低年级呢,主任对我没什么印象,到底是科学家啊,随口来了一句万古不穿的话:“怪不得成绩好。”
大人们然后就开始又说科研项目的事情了,我小心翼翼的把章鱼的小爪子弄到碟子外面去,喝小清酒的时候看莫凉说话。
他真的有一双好眼睛,年轻的知识分子的眼睛,黑的无底,诚恳而又深沉的思考着;因为喝了酒,他的脸微微发红,说话说的比下午快,态度热烈又积极:“我要尽快,设备要配齐,有四台仪器后天从日本过来……
主任道:“这可是国务院直接过来的经费啊,比部里批的额度大多了,校长说明天带你去见……”
我听见一个经常在电视上听到的名字。
我心里赞叹,好厉害,好尖端啊。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脸朝向墙壁,上面一个小坑儿,我用手指戳一戳,很浅,当然不会穿过去。穿过去又怎么样呢?我才不会去看隔壁的叶海睡觉呢。
再漂亮也没有用。
我跟自己说,这个人原来是我的小人,我现在肩膀上那块玻璃进去的地方还是红的疤呢;要是说我原来还对他有那么一点小色心的话,我只能说,有几个女的不花痴呢?我不算是最严重的;真正害到我的是那天晚上,其实对谁,用什么体位意淫多久都行,真正做出来,打个啵,嘴唇儿对一对都是很严重的事情,此人看我的眼神都有那么一点威胁的味道,天知道我那天着了什么魔,我得想个辙把这事儿解决了才行。
我小时候喜欢看《流星花园》,除了穿衣服像农企(农民企业家)的西门以外,我最讨厌静学姐,她知道华泽类喜欢她,她又不喜欢华泽类,老一天到晚给小话儿听,欲迎还拒,什么“我只觉得你不在是我一个人的类了”。
大姐,你要不要,给句痛快话啊。
我很小就很善恶分明的,女人不能这样。
我心念一转就拿定了主意。
睡得很香,没有梦见莫凉。
第二天我起得跟张阿姨一样早,她吃了自己的早点就出门遛猫去了,我做了大米粥,拿出橄榄菜,煮了四个鸡蛋,壳也扒了,四个鸡蛋一顺儿撅着白亮的屁股在盘子里一躺,非常可爱。
叶海洗漱好了看见这个,有点诧异。*
“我做的,请你吃。”0
他坐下来喝粥吃鸡蛋,好几大口,然后对我说:“谢谢啊,挺香的。”r
我向外面看看,蓝天上有细丝的云彩,真是好天气。4
“昨天,你要跟我说什么?”我问。d
“我弄到三套潜水服。”叶海说,“可别说我入组增加你们负担了。”*
“说什么呢?”我说,“都定下来的事情了,你弄不弄来潜水服都得让你来。”f
“其实,也不全是这事儿。”他放下碗,看着我说,“还有别的。”g
“那什么事儿啊?”
“要演《色戒》了,咱俩去看吧。”
幸好我没有吃大米粥,要不准喷他一脸。
“你不知道那片子挺那个的吗?”w
“电影院里放的都剪切了。无论如何也是大片儿啊。”
“行啊,”我说,“我要是有时间就一起去呗。”
他吃饱了,准备走了,拎起来书包问我:“你上学不?我骑车送你。”
“我等会儿走。我自己走。”我说,“我说,叶海,我跟你有几句话说。”*
他回头看我,没吱声。
“你原来跟我说,你来这里也是想把你女朋友找回去的,对不对?”
“恩。”
“有消息没有呢?”
“……没呢。”
“咱俩那天晚上不是来真的吧?”
“……”
其实我说到这里很难保持镇定了,这种事情要情场老手说出来都得盘算计划一番,弄得我来说,就更困难了。但是我主意已定,晚说不如早说,我一时糊涂弄了个小错误,早点修正总是对的。我就不是纠缠的人。
“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先跟你抱歉了。你有你喜欢的人,实话跟你说,我也有我喜欢的人,咱俩啊,还得把界限划清,免得以后我给你,或者你给我找麻烦。”
我跟他说的时候,他一直动作没停,穿鞋,出门,拿钥匙,取车,只是背对着我,我一直跟着他说话,一直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像没听见一样,蹬上车就要走了,我一把拽住他的后座。
“哎那孩子你怎么这么没礼貌?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啊?”
他左脚一支地,终于没往前走,站住了,过了十秒钟才回头。
脸上居然是笑嘻嘻的:“您当我什么了?我怎么也不至于那么脑残啊。哪天晚上?什么事啊?我都忘了。我昨天早上逗你玩呢。”
我看着他,穿着个干干净净的小粉色的T恤,很快活的样子。
“你不是被我吓到了吧?我刚来学校不久,也不认识几个同学,就跟你话还能多一些,我也不能找个男的一起去看《色戒》啊。”
“……”
“这事儿您还当个事儿来说。切。”
“那太好了。你走吧。”
我痛痛快快的说。
我一松手,叶海的自行车“嗖”的一下就走了。
我刚转身,晴朗朗的天空忽然几声闷雷,我还没有跑回房子里去,雨点子就敲下来了。
大雨一天都没停。
一直下到了晚上。
我学习的时候,听见楼下开门的声音,不多时,叶海像个落汤鸡似的站在我门口,还是笑嘻嘻的,手里两张票:“星期五晚上7点半啊。早上说好的,一起看《色戒》。”
我转头背向他,自己跟自己一龇牙:早上的话不会是白说了吧?
水草玛瑙,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