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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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暖的春风扑面而来,如同一双温柔的大手在脸上轻拂。我睁开双目,感觉头痛欲裂,昏昏沉沉。此时,窗外雾气,细雨霏霏,彼时的记忆忽然就浮上心头。

  我不记得昨晚我们究竟喝了多少酒,只知道一杯接着一杯,又哭又笑,我也不记得纪昀最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在我近乎荒谬的求亲后,他将我拥入怀中,温热的唇轻轻的落在我的眼睛上,对着我低语:“雅儿,你醉了,如果明晨清醒后,你还能坚持,我就娶你为妻。”

  我掀开被子起身,昨晚发生的一切在脑中骤然清晰,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当时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是借酒装疯,抑或这本就是我的心里话,我自己也分不清楚,我太需要一个能让我依靠的肩膀,可以让我倾诉内心的苦闷。

  哭过,醉过,发泄过,心中似乎舒畅了不少,可坐定下来细细回想,又怅然若失。

  风过帘动,一张素白的纸笺飘落到我跟前,怔怔的拾起,白纸黑字,分外显眼,情意藏头,惹人心酸:

  我府门前翠竹摇,

  喜鹊喳喳当空叫。

  欢乐高唱月圆曲,

  你扶古筝偷偷笑。

  一人只有一知音,

  生死相依不变

  一身风雨一身情,

  世上唯有你最亲。

  笔势入木三分,骨力挺拔,笔法高古苍劲。秀丽超举,这写的一手好字之人,不是纪昀

  还会是谁?

  苦涩。,电脑站更新最快心微疼。

  不是因为纪昀出众的文采。而是为了他字里行间透出的无限深情。

  他宁愿选择这样的方式来向我表达爱慕,却不利用昨日乘虚而入。这样地谦谦君子。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再放弃。如果没有傅恒,我想,我一定会欣然接受爹为我安排的亲事,可世事未必都能尽如人愿。我把心遗落在大雪飘飞的冬季。却也在这样一个寒夜里作了彻底地了断。

  原来再铿锵的誓言,也是不堪一击,再美地邂逅,也会化为泡影。

  我无端洒了一身的泪,到头来终发现自己在他心目中,什么都不是。

  当他把刀架在如风的脖子上时,我知道,我和他之间仅剩的那道门,也被牢牢的封死。

  如风……如风。我猛地站了起来,我还坐在这里自怨自艾,需知道。当务之急就是救如风脱险,拖一日他地危险便添一分。

  来不及再多想我就往外走去。却与来人撞了个满怀。揉揉险些被撞歪的鼻子,站定一看。那行色匆忙之人正是父亲。“爹,您找我有事?”我搀扶他坐下,又顺手倒了杯水递过去。

  “雅儿,我仔细思量过,如风的事迫在眉睫,一定要尽快想出应对的方法。”爹满脸愁容,眼窝深陷,目中有血丝,看来是一夜未眠。

  我点点头,爹说的不无道理,可要想出个万全之策,又谈何容易。如风是朝廷重犯,又被追捕多时,这次傅恒用计将他逮捕归案,尽管方法不是那么正大光明,但谁又会重过程而轻结果呢?他立下了大功,少不了加官进爵,想来户部右侍郎这个位子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雅儿,你想到什么主意?”爹轻拍我手背,焦急的问道。

  我寻思片刻,道:“爹,我去求皇上恩典,求他放过如风哥哥。”

  “傻孩子,皇上英名睿智,他不会不懂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这个道理,”爹叹了口气,“此事甚为棘手,雅儿,不妨唤纪昀来我们一同商量下对策。”

  “不,”我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一来,我不愿意将纪昀牵扯进来,事情因我而起,理应由我承担后果。二来,昨晚酒后同他说的那些话,已超越了之前所有的界限,因此我还没有做好见他的心里准备。

  “为什么?纪昀机智过人,他一定能想个两全其美地方法,既能保住如风的性命,又可以避免你和皇上的直接冲突。”爹盯着我瞧了好一会,我被他看地颇不自然,只能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爹,我不想连累纪昀,就像当初如风不愿连累我们是一个理,”压抑着心头地起起伏伏,我终于能够抬眼面对爹地注目。“还是先让我试试,我想,皇上也不会不近人情。”

  爹摇头叹息:“雅儿,皇上看在先皇的份上是不会为难于你,可他绝对不会因你求情而错失将反清复明团体一网打尽地好机会。大清入关几十年,可反清组织仍是层出不穷,皇上若是利用如风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也未尝不可。”

  我的脑袋开始发胀,爹说的道理我何尝不懂,可无论如何我都不愿轻易放弃。我站到爹身边,郑重的对他说:“爹,您教过我,凡事做了,尽力了将来才不会后悔。所以你就答应女儿去试一下吧,您也说了,皇上他是不会为难我的。”

  爹的目光扫过我的头顶,又缓缓落在我的脸上,眼神开始飘忽,他轻道:“雅儿,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你娘,那般坚定,绝决和不顾一切。”他背转过身体,发了好一阵子呆,良久他方道:“雅儿是真的长大了。”

  “那您是答应我去求皇上了?”我抓着自己的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拨拉着。

  “记住,皇上首先是皇上,其次才是你的兄长,不要挑战他的权威,试着用亲情去打动他,明白了吗?”爹正视着我,语气中的严峻不容我忽视。

  “女儿记下了,”我点头应允,将爹的忠告记在了心里。

  “如果真能救回如风,爹就准备带着他远离京城,”他忽然冒出了一句话,我心头一急,脱口而出,“爹您要去哪?您不再管女儿了吗?”

  “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爹抚摸着我的头发,“自然这是后话,如风若能平安归来,京城是留不得了。”爹并没有问我的意愿,而我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们一家人始终会在一起。

  爹又交待了我几句后,我便匆匆上路。

  一个时辰后,我已来到圆明园,孤身一人,难免忐忑,可为了如风,硬着头皮也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