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哉悠哉(18)

(哎呀!我突然拼出一首词:树旁一阵猛吐,泪水吹向何处?短短几百米路,半点力气全无。)我刚刚14岁半,但我看见太多别人不可能看见的东西。那种人情间最微妙的东西都被我捕捉到,别人拜年,绝口不提我,好像没我这人。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只有亲人是你永远都不会失去的,这是最深刻的道理。

胡兰成《山河岁月》再版序言里写: 当时因为身在忧患中,于人于事转觉异样的亲切柔和。我是在生死成败的边缘、善恶是非的边缘上安身的人,明白昔人说的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那大胆与小心是怎样的,我是有我的不介意与绝不苟且。这话有些地方也可以用在我身上。

10月初在姥姥家的日子是不容易的,因为开始吃激素,我担心自己发胖。虽然没发胖,但全身系统紊乱,吃饭是根本不可能了,其他事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同学们“十一”七天肯定很忙吧!我躺在床上想。王钊“十一”有一天来了,津津乐道那天欢快的场景,说马勃很想往小云那儿凑,结果最后还是王钊自己与她坐在一起。我面无表情地听着,小云?对我来说已经很遥远了。我当时正在兴致勃勃地写《记王钊》,他说他最近记我和记小云的两篇文章的文笔远胜于我,我们俩相约某天晚上互相发给对方。

http://www.99lib.net!堂堂王钊也拿起他的笔记小云了。写得当然是很好了,但还是充满了王钊式的傲气与居高临下。某些记录的地方很有历史价值,如:“我和她逐渐熟起来,经常聊天或彼此开一些有趣的玩笑。渐渐地,我对她似乎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说喜欢,谈不上;说友情,似更高。不是单纯的欣赏,更非纯粹的敬佩。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形容,更无法理解这感觉,只觉得惟妙惟肖,相得益彰。”

看来幸福的时候都是相同的,不幸的时候各有各的不幸。

文章的结尾有几句很押韵,于是我将它稍微组装,再加上自己的句子,成了一首诗: 罢了,不想她了,去选择那不会拥有的拥有。对于小云,我给她的已经太多了,多过我给其他人,也多过其他人给她。王钊后来的文章里也写过,这诗的最后一句他深刻地记住了,虽然表面上仍不肯苟同。后来,我将最后一句作为诗的名字。

从电话里我已经深刻体会了班里同学们的苦痛,但考试的结果并没有比过去提高多少,慧慧嚷着要吃维生素背降落伞跳楼,其他人也都是疲惫不堪,无话可说。就像我在《我爱我班》里写的主题歌歌词一样:当狂风鞭打在脸上我会有几丝难言的痛

任误会和冷语袭来只无奈浮现不屑的笑容不知道不考试我的前途在何方想桀骜不驯却又怕迷失回家的路老师规定学生不准早恋可却有了恋爱的冲动

从小志气当个中国一条龙为上大学榨干朝气成了一条虫

喊着减负有谁真把青春尊重到头来全是一场空

忘记最美的夕阳只把头埋在书堆中

迷离梦醒才知道丢掉了永远的彩虹

一个人能掌握自己的生活是很不容易的,我身边的人被学校生活鞭打得喘还喘不过来呢,哪里还能掌握?我问天儿十一怎么过的?她说,一天去电影院看电影《2046》,一天去圆明园,到姥姥家玩会儿,再自己读书,然后就是学习。这就很丰富了!我想。她说, 自己在电影院看电影时,在片头意外看见《功夫》预告片,异常期待。我告诉她,等自己病好了,陪她一起去看。我就这样慢慢享受着黑暗中摸索的痛苦。身体稍微好点就在姥姥家呆着。姥姥家于我就像张爱玲一生都在描绘的她童年居住的布满鸦片烟的老屋子。能走路,就去门口的胡同转悠,那是我小时候走过上千上万遍的地方。

骨穿报告出来了,说我是MDS-RAS,它是骨髓增生异常综合症,白血病前期,10月12日肿瘤医院请了肿瘤方面的专家与血液方面的专家一起会诊,最后商量着把我转到西苑医院血液科。